第194頁

    「人總是要長大的，他們不過是在走我們走過的路而已。」

    黎井長長地呼了口氣：「那他們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不一定。」陸予轉過頭看著他，「至少他們比我們坦誠。」

    黎井揉著眉心：「你走吧，我想和爺爺說幾句話。」

    陸予輕輕點點頭，離開了墓地。

    黎井看著墓碑，笑了一聲：「爺爺，我特別累，我喜歡不上別人了，沒辦法了。」

    「陸湛打了人被送到了國外，也不怎麼和我們聯繫，估計是真的很不開心，不知道陸予當年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生活真是越來越沒意思了，我好像只有出任務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像個人，其他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稀里糊塗的，一點興趣也提不起來。」

    「爺爺，你說，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我周圍的人，怎麼突然都陷入了大家最不想看到的局面里呢？」

    「真累啊，好像永遠不會好起來了。」

    ……

    又是除夕，蕭一白在爺爺家吃了晚飯，和爺爺一起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

    他記得去年這個時候，他和陸湛正一起窩在被子裡，陸湛說，希望蕭一白可以好好長大，永遠和他在一起。

    原來已經過去一年了。

    不論是麻木的還是傷心的，快樂的或是痛苦的，時間並不會因此停駐，也並不會因此加速，生活依舊按照正常的進度走著。在這過程中，一點點消磨人的心志，把疼痛變成傷疤，等待著徹底癒合，又或是被重新血淋淋地掀起。

    蕭一白低頭看著微信置頂上陸湛的聊天框，他們的聊天記錄停在大半年前的某個早上，陸湛到了公司後給他發消息：你晚上開完會記得把酒店名字發給我呀，我到時候來接你。

    蕭一白：好的，晚飯結束了就給你打電話。

    陸湛：好哦好哦，你一個電話我立刻來接你回家！

    接你回家。

    蕭一白好久沒有聽到這樣讓他心動的話了。

    元宵節剛過，黎井又出了個緊急任務，結果犯人剛被扣上車，就渾身抽搐呼吸困難起來，林隊看了一眼：「操，不會是心臟病突發了吧？快快快先去醫院！」

    車子一路直接飆到人民醫院，把犯人送進急救室以後林隊就帶著其他犯人先回隊裡了，剩下黎井留在醫院等搶救結果。

    醫生在手術結束之後跟黎井簡單地敘述了一下犯人的病情，說他現在情況不是很好，需要在特護病房先觀察，等到穩定了就可以送到普通病房進行簡單的審訊了。

    黎井有些疲憊地揉著後頸：「好，謝謝醫生，麻煩您了。」

    他靠在病房外的牆上，仰頭閉著眼養神，直到有人叫了他一聲：「黎井？」

    黎井聽著那個陌生的聲音，轉頭看去，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看起來很年輕，氣質很溫和。

    「你是？」黎井不記得自己和這位醫生有過什麼交集，他完全沒印象。

    「你好，我叫黃嘉，是陸先生的私人醫生。」

    第137章

    陸予去美國動手術的時候，黃嘉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的病情。

    有天晚上，黃嘉去陸予的病房，看見陸予睡著了，但他手上的手機還亮著。

    黃嘉看見手機上是一張照片，兩個穿著校服青春好看的少年正站在一棵香樟樹下，靠在一起對著鏡頭笑。

    那樣子太美好了，黃嘉從沒有在陸予臉上看到過這樣純粹自然的笑容。

    他身旁那個眉眼清俊的少年，也笑得青春洋溢。陽光細碎地灑在他們身上，那場景仿佛是不能衡量的珍貴。

    也是永遠也回不去的年少。

    他把手機鎖了屏，放在床邊，觀察了一會兒儀器上的數據，走出了房間。

    黃嘉看了一眼便記住了照片裡陸予身旁的男孩，他也清楚地知道，那是黎井，因為陸予在他面前沒什麼顧忌地提起過黎井很多次。

    所以今天在醫院，即使黎井的身上已經褪去了青澀，換了利落成熟的氣質，甚至沒露出過笑容，黃嘉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了。

    「陸予的私人醫生？」黎井微微皺起眉，「你怎麼認得我？」

    「當年陸先生去美國前，那條簡訊是他讓我發的。」黃嘉微微笑著。

    黎井不會忘記那條簡訊，陸予問他：跟我出國好不好？

    他也不會忘記自己是怎麼回的，他說：想都別想。

    「為什麼……是你發的？」黎井的心跳開始慢慢加速，說話都有些磕絆。

    黃嘉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笑得清淡又自然：「因為陸先生當時病得太重，沒辦法用手機。」

    黎井腦子嗡地一聲，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往上涌，他就這麼呆在原地，微微張著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陸先生沒跟你提過嗎？他當時情況太急了，夫人又不允許他碰手機，他到美國以後就動了心臟手術。說起來，那次手術還挺危險的，所幸很成功。不過陸先生還是昏迷了很久，清醒以後也在醫院裡待了將近四個月的時間。」

    黎井往後退了一步，靠著牆壁撐著身子，拼命眨著眼睛，像是在消化黃嘉的話。

    心臟手術？為什麼陸予從來沒說過？

    他不是為了生意才出國的嗎，怎麼變成是去動手術了？

    黃嘉陸陸續續說了很多，最後他看了看手錶：「不好意思，我要去查個房，先告辭了，黎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