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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8:45:22 作者: 蔚然生秀
    我就在這樣的心情下煎熬著,久了,連開始要搞清汪誼為什麼突然變了性格的目地都忘了,唯有害怕別人發現我對他懷著小心思的惶恐常伴著我。可又被「另一個我」作祟,怎麼都控制不住眼神往他身上瞄。

    我實在受不了自己,怎麼著也是在外流浪過十二年的,這才過了多久的舒適生活,以前那股子不服天地的蠻勁就沒了,為個「有違常理」的情感,把自己搞得深閨怨婦一般。我越想越氣,氣沒處撒,又拿汪誼沒撤,只能化為一句話:「我要去住校。」

    嗯,我決定去住校。那年是初三,學校要進行期末分班,我成績比汪誼差些,跟他不會分到一個班,這樣一來,我們能見面的機會就不多了,雖然有些捨不得,但正和心意,必須如此。

    那天晚上,破天荒的,汪誼隔了好久第一次主動來找我,問我去住校的事。我記得他問:「你為什麼要去住校?」「怎麼,學校還能比家裡舒服?」「我最近觀察,發現你腦子可能不太好,尤其是記憶方面,是誰之前還跟爸媽抱怨學校是監獄,不想再去的?」

    呵呵,我以要好好學習的理由通通搪塞過去。末了好一陣,他突然笑問:「你是不是因為我才去住校的,因為,要躲著我?」

    我的話語一下都被堵在嗓子裡出不去了,吱吱唔唔好半響也答不出所以然,反尷尬得要死。而他就一直笑著,帶幾分幸災樂禍。我看他這笑容,才想起來,便岔開話題問他:「你為什麼變得愛笑了?」

    「不好嗎?」

    我照實回答:「不好。」

    他沉默半響,沒有再笑,但面容很平和,他說:「微笑總能帶來很大的方便,何樂而不為。」

    他是真把面具帶在自己臉上不打算拿下來了。我沒立場說這不好,那時候雙手也總是背在身後從不敢伸出去幫他摘下面具。

    那場談話讓我們的關係得到了短暫緩和,雖然我照常話少,好歹在學校碰見他時可以笑著做點頭之交。我住在學校,心也稍定下去,就埋頭書本中努力不讓自己與汪誼的差距拉開太大。高中,我倆考進了同一所學校。

    爸媽很高興,趁著假期決定帶我們去出國旅遊慶祝一番,選了浪漫風情的法國。在巴黎玩還不到一星期,有天汪誼突然醉醺醺的帶回個黑髮碧眼的少女,說要娶她做老婆,他那樣子,看著真讓人又氣又好笑。

    我們本以為他是醉酒之言,哪知第二天清醒了,又念叨起這事,竟像是懷揣巨大決心,必要做成似的。眼看著不是辦法,爸媽只能提前結束巴黎之行,轉去其它城市,以斷汪誼的念想。臨走之前,汪誼要求跟那女孩做最後告別。

    媽要我跟去看著他,那我就跟著。他一路都在喋喋不休著那女孩,說那女孩有多好多開明大膽,還有個關係非常好的女性朋友。我鬱悶得只聽出他有多喜歡她,就不做理會,一句都沒回過,他卻越說越開心,好像等會要做的事不是告別而是去約會一樣。

    見面後他跟那女孩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就記得兩人臨別時那一吻,嘖嘖,打上點柔光都能當唯美愛情片了。我自己當時的心情真是難以言述,又想著他喜歡異性我喜歡同性,這巨大的差別註定以後背道而馳,我何苦為此煎熬掙扎,短痛不千萬遍好過於長痛嗎?

    我內心如上刀山火海,後來自認為想通要徹底放棄,又欣慰一笑。我正笑著,汪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結束了纏綿叵測的吻,徑直穿過我走出去了,虧得那女孩提醒,喊著讓我快去追他,還讓我別木頭腦袋眼也瞎。我當時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只當無故罵我,便瞪她一眼就忙趕上汪誼。我們一前一後走了一會,要上車時,他忽然回頭問我:「你笑什麼?」

    我愣了愣,還不明就裡又猛明白過來,當然不能據實說,只能隨便回他:「我開心。」

    「開心什麼,我說娶她你一臉無所謂,我親她你還開心地笑?」

    我記得當時他的表情有些要生氣的樣子,我莫名其妙,滿心委屈還沒處發呢,他有什麼理由先生氣,就賭氣說:「我就是開心,祝福你們啊,我最好成人之美,看你這麼喜歡她,我打算回去也幫你跟爸媽說情呢。」

    他冷冷扯起嘴角,笑容終於不像太陽而像陰天的烏雲了,他說:「不勞您麻煩,我也算了。」

    他看著我,轉回身時又嘆息著說了一句「算了。」

    算了。誒,那時候我們都偽裝的太好了,即便彼此都有蛛絲馬跡漏出,但那不足以讓人確定,想要答案就只有不斷去試探。但終究所思所想不同,一但用於試探的手段對方理解不能,輕則誤會,重則就錯過了。

    (說到這他沉默了一會,接著問我幾點了。我湊近燈光下去看手錶,告訴他已經十點多。「時間不多了。」他這麼說,我也明白,警察快來了。)

    第4章 第三章

    我能說一點是一點吧,說完說不完都是天意。

    我高中也選擇了住校,跟汪誼不同班但在同一樓層。高中學業重,我父母對我期望又大,我自己也希望有事情可以用來轉移注意力,就「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我漸漸開始感覺到自己不太想起汪誼了,對他的喜歡似乎淡了很多,在這樣的基礎下,他在學校明目張胆談戀愛的事我也充耳不聞。那一陣子,他於我而言成了普通的兄弟,沒什麼特別可言了。

    這樣表面的情感變化我當時看不清,那時候避他還來不及,更排斥自己去細想他。我不敢去想,怕好容易散去的感情又回來。總之啊,我年少時有多想遠離他,大了後就有多想靠近他。

    跑偏了,高二的時候,有一天,我媽跑來學校找我,我當是為了什麼事,原來汪誼因為戀愛問題被老師叫去談話,談完後老師又找了家長。爸媽想著在家如何教育,學校里他乖不乖又是另一回情況了。

    所以媽來找我,讓我在學校幫她看管著汪誼,盡起哥哥的職責來。我嘴上答應著好,去找汪誼說,他也滿嘴的好好好。

    後來一陣子的確看不到他跟女孩子濃情蜜意了,但這條路被堵了他就又不耐閒的去開闢另一條路。他青春期時簡直就是披著羊皮的混世魔王,別人看他表面以為有多純良,都樂意和他交朋友,朋友一多,難免拉幫結派,就成了學校沒人敢惹的小混混。

    不過他還好,與其說是小混混,不如用「安逸太久想搞點破壞的小孩子」稱呼倒更合適。他欺負同學,有時候那同學被別人欺負了他又會去幫忙;問人家要保護費,要完又還回去的事也時常有;所以據我了解,同學其實都不怎麼怕他。

    這算是比較溫馨的記憶吧,無憂無慮的。他之前也常和我說,他活得最開心的時光就是學生時代了,如果那一切不是建立在虛假的高台上的話。

    高三的學業重的人喘不過氣,就連汪誼也消停下來,終日去捧著課本苦讀了。卻無端有一件橫禍砸在我頭上,間接導致我對汪誼說出了他是領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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