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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1:51:30 作者: 巧克力流心團
她每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前後都會配母親來清修,沒有那麼多的講究。
兩人都不參與跪法壇、打掃、燃燈等道教法事活動。
清修在晏檸橙看來更像是種隱避世俗的親子交流,母親從商,平日裡總在忙碌,諸事繁瑣。
每年只有這種時刻能安心的關掉所有電子設備,卸下滿身繁華疲憊。
纖長白皙的手指戴著閃亮鑽戒,沏茶時日光透過窗欞打在上面,光芒奪目。
「媽媽都不問我什麼的嗎?」茶葉在熱水裡舒展姿態,晏檸橙抬眸,看向母親,緩緩問。
歲月從不敗美人,晏母今天素顏沒化妝,打眼看過去,窺不到她已經年近五旬的模樣。
母親搖頭,反問她,「我為什麼要問你呢?」
晏檸橙不需要對這個問題作答,母親自問自答地說下去,「你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你到了嫁娶的年齡,有獨立自主的人格,可以決定自己的未來了。」
白瓷盞里葉片沉沉浮浮,晏檸橙托腮聆聽。
「桃桃喜歡什麼人、想和什麼人結婚,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有資格來選擇自己想要什麼樣子的生活。如果需要我和你父親出面進行把關的話,那我們就把關,如果不需要的話,那我們就尊重你的所有選擇,這一生是你自己在過,不是我們的後傳,不需要考慮我們。」
晏母轉頭看向窗外,山林里清幽,不知名的鳥兒駐足窗邊,剪影振翅欲飛而沒有離開,她說得很慢,道觀的生活規律,時間仿佛被拉得無限長。
「你能過得開心當然最好,不開心的話是決定苦海沉浮,還是自渡回頭都可以。我跟你父親這些年攢下了足夠你無憂無慮一生的資本,為你提供能選擇的權利,是我們為數不多能為你做的事情了。」
冰糖被拋入熱茶湯里,噼里啪啦的碎開,晏檸橙眸光流轉,今天算是坦白局,她終於問出了心底積壓多年的問題,「媽媽當時為什麼會嫁給爸爸啊?」
她很想知道,因為他們倆看起來並不愛對方,卻對彼此的親人和共同的子女絕無二話。
母親莞爾,笑得很平淡,「我要是告訴你,我不知道呢?」
晏檸橙望著她,滿是茫然。
母親抿了口茶繼續說了下去,「我跟你父親青梅竹馬,從我們倆父輩戰場上出生入死約定彼此日後有子女要麼結拜、要麼結婚開始,就註定了一輩子的糾纏吧?那種感覺就是,從出生開始,所有人都告訴你未來會是這個人的妻子,又剛好對方對你無微不至的好,太多年了。我年少時沒愛過人,分不清友情、親情和愛情的差別,稀里糊塗,亦沒有思考過沒有你父親的人生會是什麼模樣。」
「那時趕上你姥姥病重,把我的手放進你父親的掌心,於是就領證結婚……後來的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先出軌那個是我,或許我們也曾經相愛過吧?但即便到今天,我也無法描述如果沒你父親存在,我的人生會是怎樣。算了,不提了、不提了。」
沒有經過藝術加工、粉飾詞彙的描述總是顛三倒四,想到哪兒說哪兒的。
晏檸橙無法透過那雙和自己一樣澄澈的藍眸再讀懂什麼,可她曾經在父親那裡聽到過另外的版本,在父親酒醉後,她有好奇地問過,「你愛我媽媽嗎?」
那時母親在外出差,父親應酬完大醉,看著女兒笑起來,眼裡是晏檸橙弄不懂的疏狂絕望,「我愛過她,然而愛會消失的。」
異曲同工的是,父親的結尾也是擺著手要她回去睡覺,而自己立在原地摸著腦袋含混不清地念著,「不提了、不提了。」
飲茶後母親午睡,晏檸橙睡不著,撐著竹傘遮陽出來轉轉,踢著小石子沿台階漫無目的地逛。
有扎著單髻的小道童突然衝出攔住晏檸橙的去路,昂著腦袋問,「姐姐要算命嗎?」
53三十九隻桃以唇相貼。
晏檸橙是不信命理這回事的,如果一切都註定的話,人活著根本沒有意思,給她算過最多的命的是好朋友顧意。
顧大仙原本和她一樣是學藝術的,羅德島設計學院念得好好的,半路出家為了追個女孩子改去念哈佛,還是神學院。
最後很不搭邊的開始搞起算命事業,從塔羅牌到六爻八卦都手拿把掐,日常喊人搖個龜甲看看卦象。
富二代們行事往往不需要邏輯道理,只要不搞賭毒違法亂紀就謝天謝地。
故此愛好特別也情有可原,舒悅窈那種為了養表情包豎琴海豹擁有一座水族館的都能被劃為正常人的行列,顧意這種不太劍走偏鋒的愛好自然能被大眾接受。
晏檸橙撈人家不少寵物魚回家,不忍心看失去寵物的老父親在失去「事業」,常常敷衍被算命。
至於準頭這事自由心證。
左眼跳財,那是真的,右眼跳災,封建迷信。
原本想讓顧意給選個諸事皆宜的黃道吉日領證,臨時改做了諸事不宜的這天,也沒有影響她跟林尋舟日子過得開心啊。
「姐姐不算命。」晏檸橙搖頭輕聲細語地回絕。
流水潺潺自山澗流淌而下,簡易的竹筒裝置起落,小道童沒有挪步,只是認真地望著她,撓了撓頭說,「姐姐眼睛真好看。」
「……」晏檸橙不擅長與人交流,只能帶著笑接下這句誇讚。
「如果遇到了藍色眼睛的姐姐,就問她算不算命,把這張卡給他看。」英俊大哥哥的話猶然在耳畔迴響,小道童連忙摸出卡片,舉著說,「真不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