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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8:36:45 作者: 芥末君
    他說話時嘴唇翕動,呼吸噴吐在顧一銘臉上。那雙唇很軟。

    顧一銘將方曉抵在門背後吻了上去。

    是少年人的吻法,生澀又魯莽,兼有沸騰的獨占欲與同樣明顯的珍惜。他先是試圖擠開方曉的唇縫,沒得到回應,便氣憤地用牙齒咬了方曉的下唇。他只是稍微用了些力度,沒咬出血,但還是後悔起自己的粗暴,於是又安撫般去舔方曉的嘴唇。

    直到此時方曉才反應過來。他太久沒有接吻了。方曉的嘴唇被舔得潮濕而泛紅,不能自控地顫抖著,慢慢向顧一銘敞開。舌與舌糾纏起來。顧一銘起先很笨拙,被方曉耐心地教導示範,才漸漸放開,卻又放得太開了。方曉感覺被舔到了舌顎,那深度令他難受。

    方曉該怪罪顧一銘的無經驗,自己又為這奇妙的熱情而目眩神迷。水聲黏膩地響著,方曉感覺顧一銘的手扶在了自己腰上。

    這個吻十分漫長,方曉漸漸軟下去,像一枚融化的糖果。他抓著顧一銘的衣襟倚在他懷裡,隔著T恤感受到對方人體的熱度。顧一銘的右手按在他後腰,左手托在他背部,那臂彎穩定而有力。

    方曉不受控制地臉紅起來。那不僅是接吻的生理反應,更多的是一種羞恥。就像他對唐紹說的,他對顧一銘,其實有長輩對晚輩的心理,而此前顧一銘的心理依賴讓他享受那樣的相處。就算在接吻,顧一銘全然出自本能的熱情與他這類似教學的回應方式,也仿佛在強調這種差異。

    被一個差出快一輪的少年撩動了心,方曉羞愧地想,自己真是為老不尊。

    可是顧一銘再度湊過來摟住他的時候,方曉也沒有推開。

    第27章 But not yet

    國家隊新一期集訓開始,第一件事就是體檢。剛被國家隊錄取的年輕運動員往往都是身強體健的天之驕子,標準的健康模板,等在自己的領域熬夠了年頭,收穫了成績與榮耀,傷病便如期而至。國家隊裡,年紀稍大的運動員都仿佛射擊職業病的展覽館。秦山當年就是傷病退役,對這個看得尤其重,手槍男隊每份體檢表都要到他手上過一遍。

    顧一銘做完最後一項檢測,出門便遇見了皺著眉的秦山。

    秦山收了他的體檢表,略看一眼,嘆息道:「又一個,聽力視力都在降。就跟你們說,多做持槍少做實彈。」

    話是這麼說,秦山作為運動員出身的主管教練,當然也知道實彈和持槍對這個層次的選手而言意義完全不同。他搖了搖頭,說:「你也就是脊椎還可以了,繼續保持。體能組新來了個教練,回頭讓他給你們加點瑜伽伸展,別搞得跟你們大師兄一樣。」

    顧一銘知道謝青雲腰背一直有問題,聽秦山這樣說,隱隱猜到最近又有惡化。所謂下屆奧運後退役的八卦,很有可能因傷病成真。

    正式訓練開始後,新的體能教練果然按照秦山的意思,大幅調整了訓練方案。競技射擊時人體是作為槍架的,支撐點非常固定,全新的訓練方法與顧一銘所習慣的差距太大,一時間倒使他找不准身體的姿態,訓練成績也略有下降。

    世界盃第二站在五月初,之前有兩場選拔賽。第一場選拔賽剛好撞上顧一銘這一波狀態最低谷。他資格賽574打進決賽,拿了第六。這不是個致命的成績,卻使得顧一銘的世界盃資格積分從第二跌到了第四。

    秦山對顧一銘的決賽成績沒意見,只是很看不得資格賽環數的大滑坡。他憂慮顧一銘狀態又有反覆,想去找小朋友談心,去到顧一銘房間,卻只見新來的隊員在打手遊排位。問起顧一銘,便說他去北京了,至於為什麼去,就不知道了。

    還能為什麼?秦山略一回憶就明白了。他暫且放下這一茬,轉而教育新隊員勞逸結合,少打遊戲,節約用眼。

    顧一銘打完比賽就出了訓練基地,此刻正坐在京津城際上,快到北京了。方曉前幾天說他的房東即將畢業回國,準備把房子徹底改裝成錄音棚,他另找了住處要搬家,顧一銘便自告奮勇來幫忙。

    方曉已經等在北京南站,接到了顧一銘便往北開。他新看好的房子在上地西路上,離安河橋不遠,也方便去原來的棚里幫忙。海歸房東據稱要以棚子為根據地建個工作室,請了方曉當編曲師。方曉雖然不太看好這位好友的經營能力,還是欣然受邀,也答應了幫他跟進錄音棚的裝修進度。

    方曉說是搬家,其實東西不多。為錄音棚添置的器材設備都入股留下了,自己只帶走鍵盤和合成器。顧一銘抱著兩把49鍵的MIDI樂器等在車前,見方曉推了一個放衣物和日用品的收納箱出門。再加上一台電腦一台筆記本,這就是方曉的全部行李了。

    顧一銘隱隱感覺東西太少,然後想想自己,有時候夏訓箱子都不帶,就只背個包,頓時發現自己也沒有資格評論。

    他們都尚未紮根。

    租在上地西路的房子是個不到四十平米的精裝一居室,如它宣稱的那樣可拎包入住,硬體狀況都算不錯,只是電路走線相當奇特,許多家具都只取個裝飾意義。他們稍微收拾打掃了一圈,發現角落裡精緻的木藝矮桌完全放不下方曉的鍵盤合成器,又跑了趟宜家,搬回來一套組裝工作桌和收納支架,對著說明書安裝了半宿。

    大致布置完的時候兩個人都累得不行,躺在沙發床兩端各自盤踞一邊,絲毫不想動彈。方曉還好,顧一銘向來體力不錯,自認有吃苦耐勞的良好品格,根本沒想到搬個家竟得如此勞心勞力,年紀輕輕便仿佛領悟到北京樓市的真諦:「搬家太累了……難怪北京房價漲。」

    方曉也嘆氣道:「這家房東只讓簽一年租約,還不定能住多久呢……搬多了撐不住,這兩年就得準備買房上車了。」好在他的工作可以SOHO,對房子的地理位置沒什麼要求,勉強湊得出一套首付。

    他踢了踢正閉眼小憩的顧一銘的小腿,玩笑道:「小顧,你要努力留在國家隊啊,不然我們就算異地了。」

    顧一銘睜開一隻眼看他:「算異地戀嗎?」

    算不算呢?方曉只是笑,不說話。

    時間太晚,方曉便留顧一銘住一宿,請他明天接著做苦力。顧一銘答應得相當爽快。陪方曉一起布置新家,這讓他有種莫名的歸屬感。與他跟浙江隊、國家隊的從屬性質完全不同,這種感覺相當私密,也相當溫柔。

    顧一銘對家有些情結。

    他的名字是父親取的,是「銘記此刻」的意思。顧父是部隊的信息技術兵,父母屬於軍婚,因而很少見面。顧一銘六歲那年,顧父退役,卻也沒有家庭團圓,父母很快便離婚了。顧一銘不知道原因,沒人告訴他,只有法院的通知書,說父親重大過失,他被判給母親撫養。

    顧母離婚後便給顧一銘改了名字,卻不是改姓,而是把「銘」改為「鳴」,取「一鳴驚人」的意思。過了一年多,母親組建新家庭,繼父對顧一銘有意見,先是將他送去體育隊眼不見為淨,後來經過家庭談判,乾脆把撫養權交還給了生父,名字又再度改回了顧一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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