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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8:39:36 作者: 九步天涯
手腳已經凍得發麻。
此時天也已經快黑了,馬兒經過這段時間的折騰實在是累的走不動路,封長情只得找了個破廟棲身,拿了些空間的馬料給追風吃。
這幾日氣溫冷,雪還沒化去多少,她生火用的也是空間裡存下的乾柴,把自己濕了的鞋襪脫下來烤著,換了空間裡帶的乾的襪子,棉鞋和手套。
她已經朝著東北方向找了兩日兩夜,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反倒迷了路,不知道現在在哪裡,可她總有感覺,唐進就在她這附近的某處。
在哪裡呢?
她思索著最近兩日找過的地方……
最近這兩日她實在是太累了,蓋著大氅靠著柱子,不知覺間就睡著了。
不過睡得不沉,約莫兩個多時辰,便又醒了過來。
隱約之中,外面似乎有說話聲。
封長情趕緊熄了火堆到門前查看,只見不遠處有幾個人三三兩兩相互扶持著朝這邊走來。
她想了一下,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快速的拉著追風到後面去躲了起來。
不一會兒,那群人進了破廟。
封長情躲在暗處,看到他們有男有女,年紀大的鬚髮花白,年紀小的才不過兩三歲,衣衫襤褸,披頭散髮,看起來像是難民模樣。
「咦?」其中一個年輕男子輕呼了一聲,「哪來的火……像是剛滅了不久……」
「這破世道到處都是逃難的,有什麼稀奇,或許是別的難民點的。」
「可這個時辰,這塊就這麼一個能休息的地方,他既然已經來了這裡,點了火,怎麼又走了?」
「那誰知道?你管的真寬,趕緊扶著你娘坐下,拿乾糧出來……」
年輕男人又看了那火一眼,終究沒多說什麼,轉身扶著老婦人坐下,從包袱里拿了硬邦邦的干餅出來,又找了破瓦罐盛了積雪化水喝。
「聽說北門關那邊安穩的很,海陵那些軍隊在大雪後還給清道,只要到了那裡就好了……」老頭一邊啃著干餅一邊說著,「再忍忍吧,最多再走個三五天也就到了。」
「都說海陵安穩,那為什麼我們沿路來還能看到那些?」年輕男子聲音裡帶著後怕,「我聽說年前海陵組了一隻重甲的騎兵隊伍,就是給馬也披甲的,和我們路上看到的那些凍死的一模一樣……」
老人罵道:「胡說什麼?海陵怎麼樣你能知道?你又沒去過海陵!再說了,最近打仗,又下大雪,路上哪能碰不到幾個凍死的?閉嘴!」
「可是……」年輕男子還想說什麼,卻忽然僵住,眼睛死死的瞪著暗處某處,手裡的干餅掉下去都沒反應。
「怎麼了?」老人瞪著他,「我們可只有這兩塊干餅了,你在幹什麼?!」
「爹——」年輕男子驚駭的指著暗處某處。
「怎麼——」老人順勢回頭,差點嚇得栽過去,「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封長情的臉隱在暗處,呼嘯的冷風颳過,更填森冷之感,「把你們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你……你想聽什麼?」
「披了戰甲的馬,凍死的。」
年輕男子戰戰兢兢的道:「就……就我……我們路上……」卻像是被嚇壞了,斷斷續續一直就說著這幾個字。
封長情擰起眉毛,看向老人,「你說,我要巨細無遺。」
老人到底年長些,見的多了,也更沉穩,咽了口口水,道:「我們是別處逃難過來的,路上看到好多凍死的……有百姓,也有當兵的……昨天休息的時候,挖了雪化水喝,結果挖到凍死的馬……還有幾個當兵的……就是……馬也披了甲的,那些當兵的全身都披了甲,臉也擋著……」
「哪裡看到的?!」
老人當即說了地方,又道:「那附近有個山崖,山崖那裡有好多枯了的老榆樹……」
封長情問明所有細節,抬手朝著那老頭丟過去什麼東西。
那老頭嚇了一跳,以為女鬼要取他性命,哎呦一聲天爺,然後倒了過去呼天搶地。
家人們也不敢朝封長情那個位置看,連忙都跑過去扶人,等把人扶起來坐好,一個個追問他是否安好。
年輕男子忽然道:「爹,你看這是什麼?」
竟然是兩顆彈丸大小的金珠!
……
封長情再無疲累意思,朝著老人所說的地方找去。
他把細節說的很透,前後都有什麼,是什麼樣的風貌,封長情是一個人,腳程又快,只用了五個時辰就找到了那些枯死的大榆樹。
大榆樹的邊上有好幾堆雪,儘管被大雪掩蓋,封長情那敏銳的嗅覺,還是讓她聞到了一陣陣刺鼻的味道。
是屍體腐壞的惡臭。
她忍著喉間的梗塞,丟掉了手套,拉了一根樹枝去挖那一大堆的雪,不斷的挖。
一具。
兩具。
三具。
……
連著幾堆的雪都被她挖開,七具帶著面具的屍體,六匹馬。
這些人中沒有唐進,也沒有一匹馬是抱月。
他們是被凍死的。
封長情只覺得心不斷的往下落,一直一直,似乎永遠落不到底,卻又害怕落到底。
她呆立了好一陣子,然後把空間裡存下的柴全部拿了出來,架成了火堆,將這些凍死的士兵屍體火化,又馬不停蹄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