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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8:39:36 作者: 九步天涯
    封長情接過斧頭。

    蘇岳又簡單做了解釋。

    原來,當時蘇銘是和家中人鬧了矛盾,就帶著妻子離家出走,恰逢妻子臨產,封長情的那兩斤芽面派了大用場。後來家人找到了蘇銘夫婦,帶回了家中。蘇銘念著她當初的恩情,吩咐了去玉陽關送糧食的家人留意,也是機緣巧合,輾轉從村子倖存的村民口中得知封長情父女被義軍救了。

    「這次我正巧到這裡辦事,也多虧了豆苗,我們才找到姑娘,阿銘一直記掛姑娘,姑娘就不要推辭了。」

    封長情沒想到,自己無心為之的好意,有一天會來收到這樣的回報。

    ……

    蘇岳送她出客棧的時候,宋家老夫婦還等在街對面。

    「我去一下。」封長情說著,朝著老夫婦走過去。

    蘇家在嶺夏城,離這裡有一百多里,現在又是冬天,路上走得慢,她今天就得出發。

    她到了老夫婦面前,還沒開口,老婦人卻笑著走上前來,「去吧,這個給你。」她往封長情懷裡揣了個布包。

    封長情想要拒絕。

    宋婆婆卻把包袱按在她懷中,「暖筒子,給你暖手,路上別凍著。」

    老人表情慈祥而和藹,就跟那日追上來給封長情塞饃的時候一樣,從發包里漏出幾縷銀絲,雪花落在上面,讓人忍不住想拂去。

    封長情忽然覺得眼眶一熱。

    前世父母對她從未有過絲毫關愛,九歲那年,天氣異常冷,保暖不足的她凍到虎口處的皮膚都裂了口,卻為了討的母親丁點的溫情,就用那雙手去洗菜,半夜爐子冷了,還去院子的煤堆裝煤,冷風吹來那口子更痛,眼淚忍不住的流……之後每一年的冬天,她的手上都會生瘡,那瘡又黑又髒,看著就像是大半年沒洗手一樣。

    好幾次學校個人衛生檢查,她因為凍瘡的疤被老師點名批評,成了學校臭名昭著的邋遢女孩,誰見了她都帶著嘲諷和嫌惡,連同桌都哭喊著不要和她坐在一起,說她好髒好髒。

    實則不過是那些城裡來的老師,分不清楚凍瘡和手鏽罷了。

    可她卻沒辦法辯白,在那個生活雖不富裕但溫飽尚足的年代,誰能相信孩子會生凍瘡。

    這些凍瘡,自然也沒有換回母親的溫情。

    在一次家長會後回到家,她還沒站穩,一棍子就揮了過來,她下意識的抬手去擋,疼的慘白了臉,啜泣起來。

    母親卻似乎只是愣了一下,冷冰冰的咒罵撲面而來:你真真連個東西都不是,知道你們老師怎麼說你嗎?個人衛生差!這不是變著方的罵我髒嗎?你一個姑娘,你怎麼就那麼髒那麼叫人噁心?嗯?你看看別人家的孩子……

    她的手腕脫了臼,挺嚴重的,但年紀小小的她意識不到,等發覺不對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告訴他們,能矯正,不影響正常生活,但不能再用力。

    回到家,又是劈頭蓋臉的咒罵和巴掌,母親揪著她的頭髮將她甩了出去。

    她摔倒在地上,卻趕緊站起來,立正一樣,嚇得動也不敢動,她知道她要反抗,只會被打的更慘。

    父親出門務工的這些年,她早就成了母親生活不順心時的出氣筒。

    冬天在她的童年裡,不但寒冷,還很陰暗,沒有半點陽光和溫暖。

    她不知道要和老婦人說些什麼,從來清晰的大腦糊成了一團,只能緊緊抱著懷中包袱,狼狽轉身,快速離去。

    ……

    銀裝素裹,一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封長情坐在馬車上,看著膝上放著的暖筒子,靜默了一路。

    蘇岳給她分派了個小丫頭在馬車裡陪著,她也沒吭一聲。

    咯吱一聲,馬車停了下來,蘇岳的聲音在車簾外想起,「雪下的太大,今夜是不能趕路了,先請姑娘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好。」

    這是一個小鎮,此時時辰已經不早了,封長情吃了些就回房休息了。

    前世母親給的黑暗記憶太多,而父親給她的印象卻幾乎沒有。

    她只記得小時候父親出外務工,幾年才回來一次,來也是過個年三兩天就要走,六歲之後,她便沒再見過父親,只聽說在外面賺了錢,有了人,還有了孩子。

    再後來,她已記不得父親的樣貌。

    左耳隱隱嗡嗡作響,封長情閉著眼翻了個身。

    前世重重太不美好,讓她對所謂父母親人沒有半分感覺,穿越而來的那點點溫暖,也被那日封毅的一巴掌打的煙消雲散。

    此去再見面,她不知道要怎麼和封毅相處。

    眼眸低垂,她想,也許她不該隨蘇岳去嶺夏。

    可這大雪茫茫,又能去何處?

    這一夜,她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天沒亮的時候,便又起了。

    她推開窗戶,外面還飄著鵝毛大雪,昨日乘坐的馬車已被大雪掩的看不到車轅。

    「封姑娘,可起了嗎?」門口傳來蘇岳的聲音。

    「起了。」封長情關上窗子,走過去開了門,「這麼大的雪……」

    蘇岳穿著素色的棉袍,外罩一件帶著毛圈的大氅站在門口。

    「大雪封了路,暫時不能繼續前進了,我們就在這小鎮上盤桓幾日吧。」

    封長情點了點頭,心中竟隱隱生出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蘇岳瞧出來了。

    她怕見自己的父親?分離的女兒不想見到自己失散的父親,他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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