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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這幅畫有點意思。」張瑋摸著光溜溜的下巴， 附庸風雅得十分外行，「這用筆之圓潤，色澤之典雅，讓我仿佛從畫裡看到了母性的光輝。」

    佟葉掃了他一眼，見他表情恍惚眼神色迷迷，看到的分明就是小黃片現場。

    她嘴角抽動了幾下，想懟他一懟，最後卻什麼都沒說，直接轉身走人了。

    「等等----」張瑋立馬從小黃片的幻想中抽身，訕皮訕臉地攔住她，「嫂子，跟我談談唄。」

    佟葉被迫停了下來。

    她走不了，索性抬起頭看他，示意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張瑋沒理解她的意思沒能快得起來，又是撓頭又是抓耳，很是苦惱了一番，趕在佟葉耐心耗盡之前，終於開口了。

    「大嫂，你是不是和咱哥夫妻生活不和諧啊？」他壓低聲音，做出八卦的標準姿態，「沈哥昨晚找我喝酒來著，喝完就開始抹眼淚，那眼淚珠子把空了的酒罐子都給填滿了，這不是嚇人嘛！」

    張二貨絲毫不覺得自己誇大事實有哪兒不對，顧自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膛，「這不是撞鬼了麼？！咱沈哥咋還能比未出閣的閨女還多情善感呢？我有點受不住啊！」

    「今早一起來，他又拉著我來這破畫展，我還疑惑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結果看到大嫂你我就明白了……」張二少擺出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其實是因為你倆鬧矛盾了吧？」

    佟葉靜靜地聽著，既不打斷他也不接話。見此，張瑋苦口婆心地勸和：「大嫂，拜託，你倆別折騰了，好好過日子，成不？」

    佟葉不說話，她沒法告訴他，她和沈南可不是普通地在鬧矛盾，在失蹤案明朗之前，他們之間沒有一點可能性。事實上，她現在沒有連坐沈南的罪名已經讓她心有不安了。如果是沈南是個壞傢伙就好了，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利用他了。

    堅定了想法，她終於開口了：「如果他真的傷心到落淚的程度的話，那確實有點過了。」

    「是啊，很難辦啊，男兒有淚不輕----」

    「要不你幫他多準備幾個臉盆接著？」佟葉看似誠心地建議道。

    張瑋語噎。

    他震驚於她的冷漠，以致整個面部表情都有點失控，變成了和痴呆患者同款的呆滯臉。

    「大大、大嫂？」他結巴地喊道。

    「請叫我的名字。」佟葉制止了他的稱呼，隨後又抬眸輕飄飄地一瞥，「張同學，你是不是還有事兒？」

    張瑋：「……」

    她從始至終表現出的冷硬讓他明白了，他的一腔好心好意只可能付諸東流了，於是沉默了下去。

    見此，佟葉最後看了他一眼，繞過他走到了畫展的另一邊。

    至此，張二少的勸和完全失敗了。

    張二少憂心沈南的淚腺，自發性地跑去勸和，沈南卻對他行為不置評論。參加畫展的整個過程中他沒有去找佟葉，曾經的他那麼黏人，現在卻只是孤冷地立在一角，像是為她而來，又像不是。

    佟葉弄不懂他在想什麼，但不用和他正面交集讓她偷偷鬆了口氣，鬆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

    她找了個機會告別了畫展主人，早早退出了這個有些磨人的地方。一出門卻撞上了一對邊走路邊互餵小零食的年輕情侶，於是「吧唧」一下，小情侶手中的就甜筒杵在了她胸口。

    粉粉的，是草莓味的。

    「臥槽！眼睛瞎了麼？怎麼走路的？！」

    天降橫禍，佟葉這個被撞的還沒說什麼，情侶中的男方為了在女友面前凸顯自身魅力先大聲罵起來了，這還不夠，還伸手推推攘攘。

    佟葉平時靠著一張臉占了大優勢，還沒遭遇到這種待遇，現下在化妝技術之下失去了優勢，被猝不及防地一推，膝蓋上的傷沒支撐住她的身體，立馬雙手撐地又來了個雙膝跪。

    「這不是挺會爬的嗎？既然會爬，那幹嘛還學人走路禍害別人？你沒看到我們就在邊上麼，就這麼撞上來？誰給你的權利這麼做了？」

    男子罵罵咧咧，顯然看出她隻身一人好欺負，所以罵得也格外過癮。罵完了，見她只是低著頭看著地面，一點也不敢回嘴，以為好運地遇上了個軟柿子，戾氣上涌，還想伸出腳踹她兩腳，可剛抬起腳就被人從身後抓住了肩膀。

    「誰啊？」

    他不耐地回過頭，正面迎上一記鐵拳，還沒看清發生什麼，整個人已經踉蹌了出去。

    砰----

    男子重重摔倒在地。

    「嗷嗷！」

    殺豬般的叫嚎吸引了行人駐足觀看。

    「你特麼誰----唔唔！」

    他試圖爬起來，被一隻腳從天而降踩中臉，釘在了地面。

    「特麼的！放開----放----唔！」那隻腳又重重碾了碾。

    不到一分鐘過去，男子就不敢囂張了，鼻涕眼淚流了一臉，聲聲哀求對方放開。

    佟葉坐在地上靜靜看著這一反轉，見男子絲毫沒了剛才的「英雄」勁兒，便整了整衣衫站了起來。她起身走到已經看呆了的男子的女友面前，冷靜地問她：

    「可以把這個借給我？」

    「……啊？」

    佟葉取走女子手中的甜筒，走到男子面前，蹲了下來。

    踩著男子的那隻腳適時移開了，佟葉一把把甜筒塞到男子嘴裡，塞得他滿嘴滿臉。

    「好吃嗎？」她微笑著問。

    大冷天裡，男子盯著一臉鼻血，冷得直哆嗦，顧不上回答她。

    「看起來似乎不怎麼樣啊。」

    佟葉嘟噥著，一臉拿他沒辦法的樣子，然後……她把自己的一隻鞋脫下來，直直往他嘴裡塞，塞得他一邊乾嘔一邊翻白眼。

    「啊，看來這個口味更合你心意啊。」她微笑著說，「食屎的爬蟲確實不該糟蹋人類的食物呢，多吃一點呀。」

    周圍有人拿著手機拍照，佟葉扭過頭若無其事地囑咐：「拍照的能不能關了音效，還有，能用美顏最好了。」

    眾人：「……」

    佟葉突然失去了折磨這坨爛泥的興致，於是鬆開了手，怔怔地蹲在一邊，就地發起了呆。

    這時，一隻手朝她伸了過來，落在她面前的半空，無聲地等待著。

    它在等她拉住它，而她的視線慢吞吞地落在這隻手上，身體卻沒有動半分。

    就這麼僵持了兩分鐘，佟葉最終敗給了手主人的堅持。

    「你這是幹什麼？」她啞著嗓子問，「突然跑來充當英雄，有意思麼……沈南。」

    沈南收回了手，插進褲兜里：「哪條法律規定了不許我當個熱心公民了？」

    佟葉自知自己助於他，雖然她在他到來之前，就已經決定和那男的拼命了，但接受了的恩惠不可能再吐回去。

    她覺得眼下處境於她不利，因為接受了別人的恩惠，她很難再硬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