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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8:06:03 作者: 未有雨
    可是沒有,這六年平靜如永久休眠的死火山,連一個火星也沒有蹦出來,除了王致,沒有人來找他,徐綿綿沒有,簡辭更沒有。

    他自欺欺人地想,也許是他把自己藏得太好,他們找不到他。

    直到他收到了徐綿綿寄來的喜帖,不切實際的幻想又一次被打破----他們知道他在哪,只是沒有來找他而已。

    那些過往都淹沒在了時光里,好像所有傷痛都被撫平,經過六年春夏秋冬,他自覺已經可以平靜面對簡辭和徐綿綿,於是訂了回國的機票。

    但是現在簡辭竟然告訴他,他沒有收到他的簡訊。

    一頓飯吃得真的是又累又尷尬。

    秦林意下午還有事,簡辭和李祿星也各自要回公司,晏沐鬆了一口氣,結過帳後眼疾手快,在三人開口說送他之前,鑽進了路邊的計程車里。

    關門時的速度之快力道之大不禁讓司機側頭看了一眼,以為這小伙子是在被人追殺。

    「您去哪啊?」

    「去最近的移動公司。」

    司機想了想,問:「秋北路上那一家成嗎?」

    「成。」

    哪家都成,他迫切地需要去認證一點事情,在簡辭來問這件事之前。

    晏沐疲憊揉了揉眉心,仰頭靠在靠背上,閉上了眼。

    簡辭一定會來問他,剛才如果不是李祿星和秦林意在場,簡辭一定已經問了。

    移動開遍大街小巷,倒是真的挺近的。

    排隊取號時輸了以前的手機號。

    結果就被領去了VIP廳,因為他以前的號里存的的話費足夠他用上好幾輩子,臨走前沒來得及註銷,這個號就一直放著扣費,也沒去管。得知他是出國了,服務人員立刻熱情地詢問他是否需要重新啟用這個號碼,晏沐想了想,讓服務員給他補了卡。

    他回了酒店,把補來的舊卡換進手機里。

    整整六年沒開機,開機的瞬間,積壓的信息蜂擁而進,無數聲「叮」差點把手機卡死。

    乾脆關了聲音,去沖了個澡,回來時手機終於趨於平靜,他坐在床沿上,一條一條往下翻。

    那時候微信還不流行,大家都是用的信息,而他的號碼一般廣告發不進來,幾百條信息幾乎都是從前的同學問他去哪兒了,有王致,有徐綿綿,甚至有李祿星,然而翻到簡辭的名字時,鮮艷的感嘆號後,是他給簡辭發去的最後一條信息。

    發送沒有成功。

    可他媽真是個笑話。

    他用這個號碼給簡辭撥通了電話。

    簡辭接起來時顯然很意外,但大概是還存著他的號碼,晏沐還沒出聲就問:「木木?」

    「嗯……」晏沐有氣無力應了一聲,望著酒店天花板,「簡辭,那個房子……我買了吧。」

    沒有什麼理由,就是突然很想這麼做。

    大概是突如其來的矯情泄氣失落,令他在此時此刻,根本不想去堅持所謂的骨氣。

    幾日之後終於開學,晏沐聽莫教授和秦林意的意見選了幾門課,另外報了一門編曲。

    其實他現在也不算是正式的學生,還沒參加考試,不過是走了莫教授後門進來的旁聽生,去不去上課都沒有學分,影響不大,但他還是希望能認真一點,至少在學業這一件事上,不要辜負自己。

    其實比起他的母親,在鋼琴上他算不上多有天賦,沒有驚才絕艷,偏偏也不夠勤來補拙,在外面的時候沒有足夠的錢租琴房練習,只能晚上打一些工資比較高的夜班,白天趁著早上人少去學校琴房練習。

    演奏量不夠,自然基礎功也算不上紮實,在美國時讀大學他便一直輔修編曲,也算是規劃另一條出路。

    原來的房東大約是真的急著走,不到一個禮拜,便約晏沐去辦了過戶手續。

    雙方各自交了一筆可觀的稅金,房子就算交接完成,剩下的就是每個月還給銀行的貸款,畢竟通貨膨脹嚴重,錢會越來越不值錢,如今也沒有幾個人會選擇全款買房。

    簡辭作為中間的介紹人當然也到場了,陪晏沐去驗收房子,又叫來物業換了新鎖,把事情弄完已經是黃昏,晏沐提出請他吃飯,但簡辭公司有事不得不走,晏沐便笑了笑,約他改日。

    送走簡辭,晏沐留下做了一遍打掃,雖然前房東之前已經叫鐘點工來請掃過,但還是落了一層薄灰。一邊思索著添置哪些家具,一邊擦過地板,又把窗戶全部抹了一遍,收拾完後已是八點,晏沐這才覺得餓了,準備出門吃飯。

    之前沒有察覺,打開地圖一看,才發現陳老闆的店離音大竟然這麼近。

    也說不清是什麼心態,就像那天他為何要突然打電話給簡辭把房子買下一樣,他無法克制骨子裡蠢蠢欲動的衝動。有些話當時能夠鼓起勇氣說,如今卻再也拿不出曾經的心境,他以為自己能夠和簡辭保持距離,也確實保持了六年,可是再見簡辭,那些所謂的理智與果斷就都被撕成了碎片,半點不剩了。

    他想知道簡辭更多的事情,也不是為了做什麼,就只是想知道罷了。關於簡辭,陳老闆與李祿星,甚至餛飩鋪老闆的女兒,顯然都知道的比他多。

    在他錯過的這六年裡,簡辭是什麼樣的,簡辭與徐綿綿又是什麼樣的,正如陳老闆所說,沒有人會停在原地,沒有誰是一成不變的,不是變好,就是變壞。

    他不知道自己是前者還是後者。

    簡辭無疑是前者,他變得越來越優秀,從前他就遠遠跑在所有人的前頭,如今更是讓眾人望其項背無法追趕。

    陳老闆店裡生意不錯,但見晏沐來了還是挺高興,給他安排了最靠里的吧檯位,上了一碗鰻魚飯與一壺清酒,拋過風情萬種的一個媚眼,「你趕時間嗎?」

    晏沐笑了,「不趕。」

    陳老闆說:「行,那你先自己坐會兒,忙完這一陣我就過來。」

    說罷就回去幫陳夫人洗菜了。

    也許是女人都很敏銳,又也許是陳老闆太懂人心,她似乎是知道晏沐的來意,上的酒度數不低,晏沐喝完一壺,恰好有些醉意時,陳老闆洗了手坐了過來,陳夫人在吧檯里,笑著給他們又添了一壺酒。

    陳老闆對陳夫人眨了眨眼,陳夫人會心一笑,擦過手拿起手機去了後廚,也不知是去做什麼了。

    「我以為你至少還要過幾天才會來,怎麼樣?在國內還習慣嗎?」陳老闆支著頭問。

    晏沐笑了笑道:「國內很好。」

    陳老闆道:「出去久了,總歸哪裡都沒有家裡好。」

    晏沐深有感悟,點了點頭。

    陳老闆給兩人都倒上了酒,「接下來的我請你,隨便喝。」

    晏沐笑道:「每次都請客人吃飯,店真的不會虧本嗎?」

    陳老闆哈哈大笑,「也不是誰都請的,我看你順眼。」

    晏沐酒量一般,但至少比簡辭好了太多,與陳老闆閒話說了一會,不知不覺喝了三壺。這才知道,原來簡辭與陳老闆家中本是舊識,也算是從小就認識,簡辭夜裡下班後經常會來陳老闆這裡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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