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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8:00:59 作者: 隨侯珠
    「……」一時間,謝靜怡不知道怎麼開口,但是她必須要跟兒子提前說一說。兒子已經長大,有權力提前知道她的選擇。

    這些天,謝靜怡情緒一直很怠倦。不明白自己守著這樣一段婚姻意義在哪兒,為了商言?兒子已經大了;為了自己,她每天面對商禹,已經愈來愈不自在。最近她都在看女畫家顧靈作品,無比欣賞著顧靈;一個離了婚越活越精彩的女人。

    一段失敗婚姻,會給女人帶來什麼?謝靜怡思考著這個問題,直到想到了兒子商言。仍然,她一點都不後悔當年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商禹,因為老天回饋給了她那麼好的兒子。

    「商言,我想跟你父親……分開生活。」謝靜怡對商言說。

    商禹是夜裡12點回到家,他看了主臥燈暗了,沒有進去,直接去了客臥。脫衣的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

    商禹轉過頭,謝靜怡從外面進來。

    「沒睡?」商禹笑著問。

    謝靜怡搖頭:「……我一直在等你。」

    商禹襯衫解了一半,坐在了客臥床邊,示意妻子坐在自己旁邊。

    謝靜怡走了兩步,坐在了商禹對面沙發凳,直接說:「商禹,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商禹問,客臥燈光柔和,他落在妻子的眸光也很溫柔。

    謝靜怡對上商禹的目光,慢慢開口:「商禹……我們離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夜裡,叫獸爸爸戴了戴墨鏡。

    謝母:「大晚上,你戴它幹嘛。」

    叫獸爸爸:「試試合不合適。」

    關於上次寶寶問題,叫獸爸爸又認真嚴肅深刻地問了問黎少女,所以你們還打算生麼,少女說生啊,50歲的時候生!

    ☆、第85章

    夜深了,但不知道具體幾點了。

    商言安安靜靜地躺在家裡的美式木質床,眼角有些酸疼。窗簾半開著,外面月光半明半暗地投進來,他呆呆地看著放在窗角旁邊的一架天文望遠鏡,有些移不開神。

    這是父親送他18歲的成年禮物,那年他參加一個天文興趣團,喜歡天文,父親特意從國外帶回來了最新專業版本送給他。這份生日禮物,他一直很喜歡。即使現在不怎麼喜歡看宇宙看星星,更喜歡顯微鏡看細小的微生物,但這架望遠鏡一直放在臥室里,每次都是他自己拭擦灰塵。

    望遠鏡和顯微鏡,通過它們看到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相同的都是肉眼看不到的世界。思維無限放大,商言突然想到了人心,放大了是欲望,縮小了是執念。

    他爸媽的問題,更像是肉里藏在深處看不到的細菌病毒,一旦放大曝光出來,就變成了作怪的巨蟲,如果需要將它們徹底消滅,最好的辦法就是割掉那塊被病毒感染的肉。這也是最快的辦法。

    很多年前,他媽媽說爸爸是她一隻手。

    父母離婚,對他來說是家庭不再完整,對他媽來說,是不是也意味著斷掌之痛?如果不是非斷不可,誰會割斷自己的手?

    今晚一路回來,他媽一直對他抱歉地解釋為什麼,當他是一個孩子,直到躺在床上話仍然響在他耳邊:「商言,我想跟你爸爸分開生活……你長大了,知道有時候親人不一定要生活在一起。有時候分開來,更適合一點。對我是這樣,對你爸爸也是這樣……」

    商言翻了個身,胸悶得透不過氣,仿佛支架望遠鏡在地板落下了一團黑影,一點點延伸,最後壓在他身上;整個人更如同被黑影籠罩,睡不著,只能等著天亮。

    作為兒子,他覺得自己應該支持母親的決定,作為兒子,他又不想爸媽分開。

    其實,商言一直有預感會這樣,從他看到那位年輕女人上了他父親的車,到黎珞身份完全曝光,所有的事情都往現在這個方向推,只是這一天真來了,商言還是挺難受的。真的挺難受。

    有些事,商言有預感,商禹同樣有預感。他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在傷害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別說心裡還放著一個不可能的人。他就像一個慣犯,明知故犯卻企圖自己妻子會足夠寬容;渴望逍遙在外,又怕有一天連安歇的家都沒了。

    何況他還有那麼好的妻子和兒子,離婚意味著什麼?妻子說出離婚兩字的時候,商禹第一想到不是AC股份不是財產分割也不是他總裁位子,而是以後,看不到以後的以後。

    一直以來,商禹都認為自己是一個精明又勢利的商人,享受和喜歡錢財和名利帶來的一切。所以當年,為了發展年輕時候的事業,他有意接近清嘉,用感情算計著付出和收穫;同樣娶靜怡也一樣,目的不夠純粹。甚至離婚,也是他原本所希望的。夫妻走到這一步,他和靜怡的確很難繼續往下走,身份尷尬,感情生分……

    只是想到離婚之後,他有仿佛陷入了失去行走的方向的恐慌。明明理智告訴他,這場婚姻已經從成就他一個商業帝國變成了拖住他雙腿的束縛。

    「靜怡……」商禹收起所有複雜情緒,伸手握住妻子的手,聽到離婚兩字便起伏不停的一顆心慢慢緩和了下來。

    「因為黎珞?」他問。章子玥他已經解決,讓妻子做出離婚決定的只會是黎珞。

    「怎麼會?」謝靜怡望著丈夫,向丈夫強調一個事實地說,「黎珞和蘊寧是一定會在一起,以後黎珞就是我的弟媳婦,我怎麼會介意黎珞?我也相信,當年你和黎珞沒什麼。」

    商禹儘量笑了笑,又問:「那麼是你媽媽希望我們分開?」

    謝靜怡也笑了,心裡再多不舍,都化成一份自嘲,她收回商禹握著的手,溫溫和和地問丈夫一句:「商禹,你為什麼不覺得這是我自己提出來的?」

    商禹:「……」

    都說男人是冷靜動物,女人是感性動物,事實男人比女人更容易犯錯。因為他們太自大了。謝靜怡再次開口:「商禹,我是真的想跟你離婚,我不想跟你過下去了,我也……不愛你了。」

    老夫老妻,最後說出愛這個字,實在有些矯情,謝靜怡卻是一定要同商禹強調的事。因為當年,不管他為了什麼娶她。

    她是為了愛,才嫁給他啊!

    臥室燈光明亮地晃著人眼,照著人心。商禹很長時間說不出話來,老夫老妻了,就這樣安靜地相對坐著,如果兩人真離婚,完全可以談的上「和平」兩字。

    「讓我考慮考慮?」商禹請求道。

    謝靜怡了解地搖搖頭:「商禹,你不需要考慮。」

    商禹低了下頭:「靜怡,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不是。」謝靜怡目光純粹,比臥室的燈光還亮幾分:「我們現在離婚,因為是我主動提出來,我願意放棄分割你在AC的股份,你仍然是AC的大股東和執行總裁。如果你現在不同意,等我母親參與我們離婚事宜……商禹,你會失去很多。」

    相信她,一定是越快越好。

    真要命,直到提出離婚,他妻子都替他考慮著得失和利害。他溫婉善良的妻子,還是那樣地了解他……商禹眨了眨眼睛,沒有拒絕妻子給予的這份好意,點頭同意:「……好。」

    兒子商言呢?兒子長大了就是好,不用考慮撫養權。

    商言恨不得自己沒有長大,爸媽還會為他撫養權爭執一段時間。第二天,一家人坐在早餐廳吃早飯,仿佛是最後一頓家人早餐,商言吃得格外慢。以往他都是迫不及待吃完,惹得他媽媽意見很大,如何讓他學會慢條斯理吃飯,要像小舅舅那樣吃得端正才有女孩子喜歡。

    「你們考慮好了嗎?」商言開口問,語氣像個成熟的大人。

    父親商禹開口:「我尊重你媽媽的想法。」

    商言放下筷子,直直地看著父親說:「我也支持我媽媽的決定。」

    謝靜怡握住了商言發抖的手,仿佛對兒子說:媽媽沒受委屈。

    事實昨晚回到臥室,謝靜怡忍不住流淚到天亮,今早眼睛有些腫,即使下樓之前熱敷了好半天。謝靜怡轉頭對商言說:「商言,這事先別告訴你外公外婆,尤其是你小舅舅。我和你爸爸是和平分開,真沒有任何爭執……」

    謝靜怡有些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商言淡淡開口,冷靜地看向父親問,「那麼,爸什麼時候搬出去呢?」

    ----

    年初七,謝蘊寧已經回清懷生化細胞所搞藥物研發,黎珞抽空回了一趟公寓。她公寓的東西基本搬到了謝蘊寧的大house里,包括她的巨大圓形鳥巢都被搬到了謝蘊寧那邊,放在了謝蘊寧主臥里落地窗前,正對著前面最璀璨的瀾市新區夜景。

    夜晚兩人一起躺靠著看外面燈火,心裡眼裡都是燈火。

    上次她因為同居怕秘密被謝蘊寧知曉選擇分手,現在秘密公開兩人還是住在了一起。黎珞唯一能想到,好的感情都會有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一天。

    春節假期結束,律師和執法部門都上班了,鄭律師那邊聯繫她,所有手續都已經完成,資料也準備差不多,如果她決定起訴林希音,沒有任何問題。

    鄭律師確定地對她說:「人心和法律都站在你這邊。」

    所以,林希音真正要失去一切?包括自由?終於等到這一刻,黎珞又覺得一切懨懨,因為還不夠嗎?黎珞一個人呆在公寓,習慣性地倚靠在露台,看著樓下車來人往,然後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商言?他怎麼在她樓下……

    黎珞戴著一雙毛衣手套出了公寓,商言坐在她公寓樓下長椅,像是一隻孤零零的可憐……小狗。黎珞從後面拍了下商言的腦袋,笑盈盈地對上商言轉過來的視線。

    商言:「黎珞……」

    「怎麼一個人坐著,像個沒人要的小孩。」黎珞開口道,仗著「年紀」同商言開了一個玩笑,隨即又說,「走,小舅媽請你吃個飯。」

    商言拒絕:「不用,我等會就走了。」以及黎珞前面一句無心的玩笑話,商言撇了撇泛紅的眼睛。

    黎珞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張了張嘴問:「商言,你怎麼了?」

    商言低低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父母離婚這事不能怨黎珞,也沒辦法怪到黎珞頭上,只是他依舊有些難以接受;他也清楚父母離婚是一個對誰都合適的選擇,但心裡還是無比難過。為什麼,他來找黎珞?商言雙手緊緊相握著,他心裡還是有些怪黎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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