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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頁

2023-09-23 17:59:44 作者: 年小初
    他雖然單純,但是還並非傻子。無論表面上偽裝得再怎麽風度翩翩,優雅紳士,男人就是下半身動物,徹頭徹尾的下半身動物──對此真理,他並不想為和自己同性別的這個種群,去多費力氣,爭辯什麽。

    同樣,他雖然愚笨遲鈍,但是還並非無動於衷。黎唯哲不僅是一個年輕健康的正常男人,而且他倆如今,還正在交往。朝夕相處中,莊景玉怎麽會感受不到,黎唯哲火熱滾燙,但卻一次又一次,辛苦忍耐下去的衝動欲望呢。

    每一次,當黎唯哲站在自己的面前,顯露出哪怕一點點嘗試期待的表情,莊景玉都會感到難以抑制的害怕;可是當他看見黎唯哲皺著眉頭默默走進浴室,一點也不打算強迫自己,那個隱忍孤獨的背影之時,他又會感到無以復加的心酸,然後用力攥緊被角恍恍惚惚地想,自己怎麽能,如此自私。

    莊景玉想的是,如果是過去的那個黎唯哲,那麽他才不會管自己究竟願不願意,只要是他想他要,那麽不計任何代價,他也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做到底;可是現在,他竟然為了自己,不僅學會了理解,學會了寬容,甚至還學會了忍耐……連莊景玉本人都已經再也看不下去的,自己令人髮指的畏畏縮縮,膽小怯懦。

    曾經莊景玉真的恨透了黎唯哲的霸道囂張,而如今他卻寧願黎唯哲對他用強:不要為他改變不要為他著想,仍然還是最初那個放浪不羈,張揚輕狂,好像天底下沒有任何事情能夠絆住他,難倒他, 擊垮他的,高高在上的,黎唯哲。

    這樣想還真是應驗了那句老話:人性本……賤。

    所以八月八號的那個晚上,莊景玉再沒有,選擇逃避了。

    他從來都當不了壞人,更何況他對黎唯哲,又不是沒有感情。既然黎唯哲都能夠為了他犧牲到如此程度,那他又憑什麽在這裡老把自己當做是一個可悲可憐的受害者,扮演著一個愁大苦深的悲情角色呢!?他承認自己曾經的確是有被對方冤枉和折磨過,但是這並不是他始終期期艾艾,走不出陰霾的藉口。

    沒有人可以始終不求回報地容忍和寵溺另一個人。那樣的渺小卑微,逆來順受,不是愛情。黎唯哲曾經說過,他付出這樣的代價,是為了得到一個,全心全意的自己。

    而莊景玉覺得,現在,他已經可以向黎唯哲交出這樣一個,因為被他感動,所以毫無保留的自己。

    以後無論過去多少年,莊景玉都依然非常清楚地記得,在黎唯哲二十三歲生日的那一個晚上,當他走出浴室看見自己,雖然沒有系蝴蝶結,但是也算石破天驚地裸躺在床上,並且還在身上若隱若現地半蓋了層被子之時的,那樣一副難以置信,而又激動萬分的神情。

    黎唯哲這輩子,至那為止,並且從那以後,都再也沒有,如此可愛地傻氣外漏過。

    餘生漫漫,日後庄景玉一有尷尬,便最喜歡拿出這件事情來當擋箭牌,打趣黎唯哲。

    房間燈影昏昏,窗外月色撩人。雖然沒有周雲飛所說的曖昧音樂和助興道具,矜持單純如莊景玉也自然擺不出來什麽性感魅惑的勾人姿勢;不過對於黎唯哲來說,只要人是莊景玉,那麽無論什麽姿勢,都足以令他化身為獸,某個部位,驟然勃發繃緊。

    事實上莊景玉也真的根本不需要再去刻意表現什麽,在黎唯哲的眼中,他此時此刻的臉紅害羞,混合了抱歉與期待,夾雜著忐忑與勇敢──這樣一張,將一切心事都寫在臉上的單純模樣,就已經,足夠將黎唯哲,驚豔得渾身發燙。

    莊景玉是在黎唯哲之前洗的澡,現在頭髮還沒有完全乾透,黏在額前的幾縷黑髮仍然濕漉漉的。當一滴晶瑩欲破的水珠順著柔軟細膩的發梢,啪嗒一聲滾落進他清澈如玉的眼眸中時,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黎唯哲眸色微沈,低低呢喃一句「這可是你自找的」,然後便一把扯掉了包裹下身的浴巾,猶如一頭終於發現破綻的獵豹,優雅卻也不失兇猛地,一下子撲上了床去,將自己早已等待太久,也渴望太久的小獵物,緊緊地壓在了身下,死死,死死地按倒。

    除了最初一秒的僵硬以外,莊景玉再沒有做出,別的任何反應。

    沒有驚慌,沒有反抗;甚至連眼神都逐漸變得溫柔而流淌:那是一種,自責的心疼。

    一手輕輕撫摸過莊景玉平靜溫暖的眉眼,一手深深插進莊景玉濕潤如潮的髮絲深處,久經人事的黎唯哲無比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不能控制他此時此刻的呼吸急喘,心跳加速:

    「莊景玉,你想清楚。」

    他這樣問他。嗓音因為高溫的蒸汽和良久的忍耐,而顯得愈發低沈沙啞。

    仿佛來自地獄的魔咒。

    「你想清楚……如果我擁有了全部你,那我就再也,不會放開你。」

    「以後無論你有什麽理由,我都不會,再放你走。」

    聽到這裡莊景玉依舊沒什麽反應,眼底清亮如昔,只是安靜地聽著。

    黎唯哲微微一笑,低頭吻了吻他的眉心。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把你當成是我的朋友,我的親人;在我的眼中,你的角色,只有兩種。」

    「要麽是我的伴侶,要麽,就什麽都不是。」

    「如果是我的朋友和親人背叛了我,那麽我最大的寬容就是放過他們,和他們再也不見,永遠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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