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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59:44 作者: 年小初
「……夠……夠了……」
大概又過了十多分鍾的樣子,某個沙啞生澀,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細小聲音,終於在安靜的房間裡輕輕響起。
莊景玉艱難地吞咽著喉嚨,眼睛閉了又開,開了又閉,身體微微顫抖,似乎僅僅這碎不成句的三個破字,就已經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再難說下去別的東西。
哼,沒種的懦夫──賀均和除柳君城以外的其他少年看見莊景玉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全都在心底,不約而同地譏諷出聲。
唯有黎唯哲,在聽見莊景玉總算開口講話之後,眼底竟是豁然一亮。仿佛一齣戲劇,終於看到了令人振奮的高潮。
他摸摸下巴,滿臉玩味地說:「真是難得啊,你居然會說話……嗯?我該覺得有面子嗎?」
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莊景玉有更多的反應,簡直就像根木頭似地,傻愣愣杵在原地。然而黎唯哲的神情卻絲毫不見氣惱,眼底唇邊的笑意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忽然他猛地一個起身推開左右兩邊的人,大步邁向不遠處的莊景玉。
莊景玉呆了一下,而就在這一秒功夫的耽擱里,黎唯哲的大手,已經死死鉗住了他的下顎。
「嗯……看來你變啞巴的事情是真的呢。怎麽,進監獄對你的影響有那麽大嗎?」
鑽進耳朵的,一如既往,是那人調戲中透著惡劣的磁性嗓音。
莊景玉眨眨眼睛,突然感覺好難受。倒不是因為黎唯哲說的話,而是因為,他……他靠得……有點兒……太近了……
黎唯哲似乎又長高了不少。極富壓迫感的高大身軀從頭頂沈沈俯低下來,近乎半壓在莊景玉整個瘦削的上身之上。更何況黎唯哲現在還一手鉗住了莊景玉的下顎,強迫他不准低頭,一手往後撐住牆壁,經典的圍剿姿勢,將莊景玉牢牢鎖定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別人進不來,而他也出不去。
他低頭埋進莊景玉纖細蒼白的頸窩,故意磨蹭許久,似乎很享受對方哆嗦著說不出話,只能愈發沈重的急促喘息。
「很難過嗎?」
濕熱輕柔的氣息順著蜿蜒的耳廓緩緩流入身體,莊景玉死死咬住下唇,這才勉強咽下了那一聲,差點兒抑制不住的羞恥呻吟。
他不知道黎唯哲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在時隔兩年以後,還是要如此地針對他。他明明……只是一個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小民而已,哪裡值得他黎唯哲大少爺這般玩笑作弄,大動干戈呢。
這些他都不明白。但或許,這一切的答案,無非一句簡單的──因為,他是黎唯哲──而已。
因為他是黎唯哲,所以他就是喜歡玩弄人折磨人,然後從中,獲得一種扭曲變態的快樂。
「難過的話……那就求我吧。嗯?怎麽樣大好人?只要你肯說一句求你,我不僅放了你,而且立刻放了柳君城……兩個字換兩個人,很公平吧?」
──果不其然。
莊景玉被迫直直對上黎唯哲那一雙黑如寶石不參雜色的漂亮眼眸,實在搞不懂,像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喜歡這種毫無意義,根本看不出能從哪裡獲得快樂的無聊遊戲。
況且……他明明也該很確信,自己,是絕不會按他說的那樣做的。
每個人骨子裡,都有一些與生俱來至死不離的東西。
再說,他雖然不很聰明,甚至可以稱得上笨,可像這種老過時的騙人圈套,他也還是不會上的。黎唯哲是什麽人,如果他真的想對柳君城做什麽,那麽就算他跪下來磕著頭說一萬句我求你,也是沒有用的。
他明白,這個男人……只是純粹地,想要羞辱他而已。
他不會讓黎唯哲得逞。
於是,儘管下顎被捏得鑽心般的疼,然而莊景玉,也仍然倔強地緊緊抿住了雙唇。這時候他眼睛裡的光,雖不強烈,但卻是綿長,而堅決。
黎唯哲臉上的笑容漸漸薄弱起來。他手指搓動幾下,捏得莊景玉的牙齦咯咯作響,僅僅聽著都讓人覺得疼痛難當。
「你現在這副表情很不錯啊。怎麽,是不屑嗎?」黎唯哲湊近莊景玉的側臉,幾乎是將嘴唇直接貼在那簾薄薄的耳垂之上,聲音低如鬼魅:「我以為你在監獄,應該學到了很多啊。我想,當初你只要拿出你在監獄裡討好蕭嵐的一半兒工夫,來討好討好我,後來也不會落得個,被打入監獄的悽慘下場吧。嗯……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很練習得熟練了,怎麽,還是不行嗎?」
他頓了頓,仿佛想到什麽似的,不僅眉目間驀地一狠,甚至就連語氣,也都忽然變得尤為不善起來:「還是說……那些在監獄裡學到的手段,你只願意,拿去討好蕭嵐?」
說到這裡,準確來講是在說到蕭嵐這個名字的時候,黎唯哲臉上的笑容已經消退得相當、相當薄弱。他慢慢抬起另一隻手,不輕不重按上莊景玉細碎柔軟的後腦勺,一字一句吐得溫柔,然而猛紮下去,卻是比一柄利劍還要更加見血劇痛、
「……嗯?是這樣的麽?我的莊大好人?」
「…呃……」
兩隻手的的力道驟然增大,饒是絕不願意在他面前服輸求饒的莊景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弄得猝不及防哀叫出聲。如蛇般的窒迫感一層一層席捲而來,緊緊纏住了整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