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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56:11 作者: 舞清影521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等,在付出,在思念著他的每時每刻受盡痛苦的煎熬……
這些苦,這些痛,作為軍人家庭的孩子她都能受得住,也能夠理解和支持。
她想不通,是自己做的不夠好,還是她太低估了康威的感情,以至於他要一次次的掀破他們情感的底線。傷的她是體無完膚。
自己和他的出路,究竟又在--哪兒呢?!
接到康威簡訊後的很長時間裡,她都鬱鬱寡歡,有時候逗逗小卓瑪,有時候躺在硬臥上昏昏沉沉的一睡就是半天。
東西沒怎麼吃,她也不覺得餓。
進入西藏前,她開始較常人更早出現高原反應,感覺呼吸困難,胸悶氣短,還有嘔吐感。小卓瑪的媽媽取出了清涼的藥膏抹在她的太陽穴兩邊,並讓她平躺不要頻繁翻身以致反應加重。
顧萌萌按她說的去做,漸漸地,她感覺舒服了一些,她有些擔心的指著那藥膏,問:「大姐,這藥對胎兒沒有影響吧。」
小卓瑪的媽媽一愣,然後就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安慰的說:「沒有影響,你可以放心的用。」
「懷孕了嗎?一點都看不出來。」她的手指放在顧萌萌的脈上壓了半響,才說:「孩子還好,不過你還是體虛啊,一定要多吃飯才有精神吶!」
顧萌萌沖她笑笑,說:「總是不想吃,感覺心口堵得慌。」
「怎麼,和愛人吵架了?」小卓瑪的媽媽有著藏族女子特有的敏感和聰明。
顧萌萌半響才點了點頭。
「呵呵,在火車站,我看到他來送你了,也是個軍人,是吧?」
「嗯。」
「看樣子是個正直善良的小伙子,應該只是一時犯錯,你出來散散心回去就原諒他吧。」
「恐怕,不太容易。」顧萌萌避開了這個話題,起身試著走走,發現確實比之前好多了。
「大姐你懂醫術?」
「還湊合吧,以前我阿瑪拉就是藏區的醫生。」
「那你的愛人找了你可是找到了福音。」顧萌萌由衷的誇讚她。
要知道,藏區都是高原峽谷,藏民散落在各個條件相對好一些的山區,生病了一般都要跑很遠的鎮上去看病,醫生是他們生活中最缺少的人了。
「能幫到他我就覺得很滿足了。」大姐樸實的笑笑,難掩對丈夫深沉的愛和思戀。
一路和這對母女相處融洽,在拉薩分開的時候,她們還有些依依不捨。
顧萌萌收下了大姐留下的藥膏,她把從北京打來的吃的東西包括這兒根本都買不到的稀罕玩意都送給了小卓瑪。
「大姐,收下吧。我背著也是累贅。」她故意這麼說。
大姐臉紅紅的收下了禮物,說:「你說要來崗巴,就一定要來啊!到時候大姐給你做好吃的!」
小卓瑪也笑著說:「阿瑪拉的蘇油茶和糍粑最香了!」
「嗯,一定去!也不會很遠的,我在拉薩只停留幾天的時間就會去駐地的。」
做了承諾,大姐眼睛紅紅的和小卓瑪踏上了歸程。
她們雖然到了西藏,卻還需要將近一天一夜才能夠見到自己的親人,顧萌萌站在布達拉蔚藍的天空下,向善良的母女揮手告別。
「祝你們幸福,永遠平安!」
接待她的是西藏軍區的政治部劉幹事,他把顧萌萌安排住在軍區的招待所里,然後從第二天開始,就領著她開始下軍營。前幾天,都在軍區下屬的機關連隊採訪「西藏百萬農奴解放紀念日」的盛況,她的行程安排得很緊,就連飯幾乎都是在連隊裡和戰士們一起吃的。
後來,拉薩採訪結束後,他們又出發,前行去往駐守在珠穆朗瑪峰腳下的西藏軍區邊防某團採訪,一路上,他們不辭辛勞。到達邊防團後,又馬不停蹄地投入到採訪當中,與邊防官兵座談,了解邊防一線官兵的戍邊感人故事,挖掘出一批典型的新聞線索,並主動與邊防官兵交朋友,深受邊防官兵的歡迎。
行程的後半段,顧萌萌從珠峰腳下的西藏軍區邊防某團向崗巴前行,一路上,儘管他們高原反應比較嚴重,但他們仍然堅持一路走到了邊防連隊。
在那兒,她剛一下車就看到了列隊歡迎軍報記者的解放軍官兵。
排頭的那個上尉連長,黝黑的臉上透出濃濃的堅毅,看到顧萌萌一行時,眼睛頓時變得亮閃閃起來。
「敬禮!」他一聲令下,齊刷刷的,年輕的戰士們都向她和隨行得劉幹事舉起了手。
她也回敬一個漂亮的軍禮,然後向排頭歡迎的連長眨眨眼,說:「大姐和小卓瑪呢?我今天來可是要蹭飯的!」
連長一楞,然後不好意思的摸著頭笑起來了。他說:「原來你就是她說的好人記者啊!」
「那可不敢當!」顧萌萌笑著擺手。
於是氣氛也漸漸變得活躍起來,有調皮的小戰士早跑進後院去喊大姐了。
不一刻,小卓瑪就從裡面歡快的蹦跳著過來了。
「阿姨,阿姨……漂亮阿姨,你可來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查果拉哨所(向邊防戰士致敬!)
連長和大姐是在海拔相對較低的崗巴哨所工作,這裡儘管比不上查果拉哨所5400米海拔的高度,可年平均氣溫也在零攝氏度以下,最低氣溫零下30多攝氏度,空氣含氧量僅為平原的50%。
從連長的口中,顧萌萌採訪到了駐紮在查果拉哨所軍人的感人事跡。
「我曾在上面呆過兩年。」暖烘烘的連長的屋裡,他端著自釀的美酒如是說道。
「兩年?」顧萌萌驚嘆。
「不念家鄉景色美,願與雪山共百年」連長語速不快但是清晰地念出了這句鐫刻在雪山查果拉哨所半山腰的十四字箴言。
「每到十月中旬,查果拉哨所就成了茫茫的雪海,那群在海拔5300米勇斗高寒缺氧查果拉哨所的兄弟們,也就光榮的完成駐守任務,下山回到連隊。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看看他們有沒有瘦了,黑了,有沒有落下病痛,或者,他們中的一個就會永遠的留在了雪峰上面。」
顧萌萌拿筆記著,可是聽到這裡她的手指卻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沒來過這兒的人是絕對不會想像到我們的哨所戰士是多麼能吃苦,多麼能戰鬥的一支隊伍。海拔5300米上的查果拉,幾百公里不見人煙,動物都很少見,沒有一顆綠樹,被科學家譽為「生命禁區」。查果拉上沒有取暖的設施,靠燒自己撿回來的羊糞取暖,沒有電視和收音機,收不到任何信號,手機和網際網路也沒有。在查果拉上寂寞的日子,陪伴戰友們最多的就是書。閒暇的時候,戰友們在一起談天說地,暢談理想和人生。一位哲人曾說過:孤獨和寂寞比死更折磨人。曾經一位中將視察查果拉哨所時說,如此惡劣的條件,動物和植物都難以生存,睡在查果拉上都是一種奉獻,而我們的同志還在戍邊衛國,他們是真正的英雄。」
「查果拉的戰友和連隊的兄弟一樣,要擔負邊防巡邏的任務。在崗巴和查果拉巡邏要過雪山、陡壁、暗溝和冰河,經過五六十公里的艱難跋涉,才能到指定的巡邏目的地。就是在內地,這五六十公里的艱難險阻,都能讓很多人不到半途就打退堂鼓。連隊海拔4200米,含氧量是內地的50%,我們去巡邏的時候,因為高寒缺氧讓我們體力透支,每次巡邏回來後,三四天都不能恢復。查果拉的戰友們所在的地方海拔5300米,含氧量僅有內地的35%,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每次的徒步巡邏都圓滿完成任務,可想而知查果拉的戰友經歷了多少苦累。」
顧萌萌快速地記錄著,大姐端上了所有的美味佳肴,也抱著小卓瑪在一旁聽。
連長指了指臉上的不規則的黝黑,說:「我們經常開玩笑,比賽誰更黑一點,誰更像挖煤炭的非洲人。但是我們比起查果拉排下來的戰友,簡直不是一個檔次。他們臉上兩邊的高原紅,很黝黑,只有黯然的一點紅暈,不僅如此,還有開裂粗糙的血痕,看著他們的臉,就可以得知他們有多麼的辛苦。」
「上面很冷吧?」顧萌萌這是第二次來崗巴,可是她上山之前就被劉幹事加了厚厚的軍大衣和保暖靴。春天了,崗巴哨所都冷成這樣,那查果拉呢?
「尿泡尿都能在半空中結冰,你說冷不冷?哈哈。」連長呵呵笑了。
「哨所的戰友,手被凍得個個像熊掌一樣大,查果拉到了晚上,狂風就吹得嗚嗚的,風裡還帶著沙石,時常還飛著大雪。查果拉極其的寒冷,輪到哪兩個站崗時,都相互把手放在對方的衣服里,用對方的體溫取暖。」
聽到這裡,顧萌萌又一次的被腦海中浮現的情形震撼。
最後,連長說起了崗巴缺乏蔬菜和物資的事,查果拉上的溫室只能收穫少量的自給。常常整月都吃著罐頭,沒有蔬菜就意味著缺乏營養。每次訓練時,連隊的兄弟都看得出,查果拉的兄弟身體差了我們很多。查果拉下來的戰友,多少都帶著一些病痛,很多人要帶著這些病痛過完一生,身體素質好的可能沒有病痛,但是上了年齡,高原留下的後遺症就會出現,比如常見的風濕。過去的老兵,退伍剛回到地方就英年早逝,這樣的烈士在崗巴的「死亡檔案」里記得太多了。
顧萌萌放下筆,動容的問:「連長,你覺得苦嗎?覺得後悔當這個兵馬?」
連長感嘆的說:「當兵苦不苦,問問查果拉苦不苦。崗巴和查果拉的精神,已經融入我的靈魂,此生我是激勵我的動力所在。顧記者,我不覺得苦,我覺得這是崗巴留給我的財富。」
顧萌萌的眼睛慢慢的紅了,她的嘴唇顫抖了兩下,毅然決然的伸手把酒壺裡的酒斟滿了酒杯,她向連長和大姐舉起杯,動情地說:「來!我敬你們!雪山上最可愛的人!」
連長和大姐笑中含淚和她碰杯,小卓瑪也高興的在一旁拍手鼓掌。
看著這樣軍人大家庭的一家人,顧萌萌只覺得感動的眼淚一直想往外流。她握著大姐粗糙有力的手,說:「大姐,我真羨慕你和連長的情深意篤,在你們的身上,我才領悟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幸福。」
大姐靦腆的笑了,她回握著顧萌萌的手,看了看心愛的丈夫,真情的說:「我和他,不算什麼!如果你聽說過西藏珞巴族男子翻越整個喜馬拉雅山,只為心愛的女人背回一台海爾洗衣機的真實故事,你就會懂得,什麼才是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