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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54:45 作者: 夏素吱
宋祺佑不答,他又問:好吃嗎?
宋祺佑懵得不行,串錯頻以為他問晚飯,直接肯定。時鐘伸出舌頭,像蛇吐出信子,舔他嘴角,說,你也好吃。
這四個字大概就是最後一根稻草,宋祺佑徹底喪失應激能力思考能力對話能力等一切能力,壓在時鐘身上像死掉的駱駝。
時鐘太喜歡宋祺佑這副呆傻的模樣了。在國際大會上氣宇軒昂如何,心懷科學征途是星辰大海又如何,在自己裙下還不是俯首稱臣,在自己身上還不是夢死醉生。
時鐘越想越高興,抬手親昵地摸了摸他的臉。有過更親密的接觸後,這動作就顯得溫情。宋祺佑一點兒反應沒有,時鐘不介意,又親親他的額頭,推開他,坐起來整理儀容。
「沒吃完的菜我都用保鮮袋裝好放冰箱了。沒用完的食材也放冰箱了。其他帶來的東西,就放你這兒吧。」
宋祺佑沒吭聲。
時鐘輕輕嘆口氣,咬他耳垂:「就接了個吻,不會懷孕的。」
宋祺佑還是不說話。
時鐘瞪著美麗的眼睛:「宋老師不會想告我性騷擾吧。宋老師自己也承認了『好吃』的。」
「老師」這個稱呼讓宋祺佑回了點神,他虛弱地解釋:「我當時……沒能思考……」
「不聽不聽宋老師念經。」時鐘誇張地捂住耳朵站起來,「我先走了,宋老師慢慢回味吧。」
回味什麼?錯誤需要回味嗎?
宋祺佑被巨大的自責攫住,覺得這是自己意志力薄弱導致的錯誤。兩人現在的身份還是朋友,自己怎麼能不推開時鐘呢?
宋祺佑失眠了,因為一閉眼就是那些溫度濕度汗液唾液,他不敢再睡。漆黑中望著天花板,他思考清楚自己得給時鐘道歉,卻絲毫不去想為什麼自己作為強吻的承受方,在並不惱人甚至是甜蜜的親吻之後,覺得是自己的錯。
時鐘的邀請先於他的道歉來到,電話里,時鐘笑著說準備買房子,宋老師幫忙做個參謀吧。
時鐘自然地沿用了「宋老師」這個稱呼,他覺得這稱呼挺甜,尤其他倆並沒有師生關係。
車換回了沃爾沃,時鐘換回了低幫板鞋配牛仔布裙的休閒裝扮,宋祺佑坐在副駕駛沉默地想著道歉的計劃。
時鐘沒細想這沉默。再次拐走宋祺佑的吻,他像偷偷摸摸做壞事的小孩,快樂又心虛,還佯裝隨意地問道:「宋老師明天有事嗎?」
「明天要去實驗室。有個數據明天上午出來,下午沒事。」
「又快出做出什麼成果了嗎?」
「沒,還早。」
「這語氣真不著急。」
宋祺佑正色:「本來也不能著急。」
科研圈是有怪象的,不少人做事急功近利,為了儘快得到「某某問題解決者」的稱號浮於問題表面,不肯多花時間多費心思;或是做出點成績就不可一世,四處宣揚,自此止步不前----好像做科研只是為了名利,不是為了推動科學發展。
但又沒法指摘他們,誰不想得名獲利?大環境下,科研工作不被大多數人理解,一般的科研工作者收入平平,要求他們經年累月地研究艱深問題,未免太苛刻了。
或許這些都還是小事,更意難平的,是付出的所有努力都石沉大海的可能性:問題太難,難到完全沒法解決,或是其他團隊的成功殘酷地標註你的失敗。比如在數年研究出現曙光之際,某某團隊恰攻破同一問題、獲得舉世讚譽,這種打擊有多少人能經受得住。
所以比起費心研究不一定得到回報的問題,為什麼不做那些能快速獲得成果的去掙得一些實質利益?
宋祺佑的答案是反問:「不一定會得到回報,不是還有可能得到回報嗎?費了很多心血的事做成且產生些許影響力時,不是很令人激動嗎?」
時鐘挑釁地問:「全世界那麼多科研團隊,你怎麼就知道你能先做出來?」
「我不知道呀。」宋祺佑笑,「但整體來看,多我一個做這事,這個問題被解決的速率就能快那麼一點。我當然希望是我成為那個『第一人』,但如果不是我,也就那樣吧。問題被解決了,科學又邁進一步,挺好的。」
紅燈處,時鐘歪著頭看這科學痴人笑:「宋老師心裡擠滿了科學,再塞不進一個我了。」
時鐘是丘比特之箭成精嗎,人生價值探討得好好的,突然就談起情說起愛。宋祺佑尷尬地咳兩聲:「我沒有你說的那麼高大,我就是個很普通的科研工作者。」
「普通的科研工作者周末都去做實驗的嗎?周末的辦公室實驗室應該都很空吧?「
「呃,畢竟大多數老師都成了家,周末陪陪家人,在家裡辦公也一樣。我沒有這些事,習慣了來學校。」
綠燈亮,時鐘踩油門:「是呀。宋老師之前沒事,可現在有事了。宋老師要談戀愛,這也是家事吧?」
這大概不是丘比特之箭成精,這得是愛神下凡。
!
忘了向愛神道歉!
宋祺佑突然意識到錯過了最佳道歉時間,現在理想與愛情聊了這麼久,沒法再憑空說一句「對不起我錯了我昨天應該把你推開」了,頓時懊惱,又惴惴地想該什麼時候再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