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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54:45 作者: 夏素吱
    宋祺佑原本只是出於友情想對時喻蘇隨便說一下與他親弟弟的相處,像坐地鐵碰見了二姨回家和老媽電話嘮嗑也會提一嘴「今天碰見了二姨」,重點在「隨便」,沒曾想意外獲得驚天信息。經時喻蘇這麼點撥,他回憶著這段時間的事,覺得時鐘這也奇怪,那也不對勁,好像在預謀著什麼,又好像沒有惡意。

    啊----普通社交為什麼和刑偵案件一樣難,社交對象還是自己熟到爛的好友的親弟弟。

    宋祺佑比較了下和雙時的親疏關係,還是採納了時喻蘇的建議。往常時鐘發微信說點什麼他都會回「好的」、「嗯」,現在都只回「好」、「哦」。

    時鐘好像不太滿意這樣的疏遠啊。國慶假期結束後,宋祺佑看著坐在教室第一排的時鐘無奈地想。

    之前宋祺佑在猙獰的音樂中等時鐘時,時鐘蹲在吧檯後,抱著膝蓋拿著枚小鏡子照啊照,發現口紅還是沒塗好。

    迷亂的燈光下,昂貴美艷的後裙擺拖到地上,像盛極一時的家族最終令人唏噓地落魄。時鐘心酸地生出些關於「以後」的妄想:若站在以後回憶今天,能否擁有,「宋祺佑大概是不喜歡我沒塗好的口紅」,的不卑微。

    他總是要在迷宮裡不斷追尋那個存在性不明的「以後」的。

    直到迷宮坍塌,那便埋他。

    這會兒,時鐘踩著上課鈴進教室,所有來上課的學生都看到了,一個高挑的女生穿著說是上衣略長、說是連衣裙過短的衛衣裙,從容地走到第一排的空位坐下,裙上的蝴蝶結如蝴蝶翩翩。好多男生幾分鐘都沒緩過神:尼瑪全是腿啊!

    物院的女生少,這會兒冒出個小仙女,估摸著自己身高達標的男生競相蠢蠢欲動,目光由講台挪至第一排,筆記變成了小紙條。更有甚者,對自己的投擲能力十分自信,角度選好力道得當,寫滿少年熱烈話語的紙團就砸到了宋祺佑。

    宋祺佑早注意到了課堂的騷動,奈何騷動牽扯到時鐘。他知道時鐘不是旁聽生,可其他人不知道,讓他離開教室不合情理。況且時鐘沒做什麼,只是太好看了。

    宋祺佑邊在黑板上抄公式邊難得地走神,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中,恍然覺得是走神的懲罰。結果不是懲罰,是悸動的少年心,他哭笑不得:

    「怎麼還把學校當婚介所了?這個認知很危險啊。」

    鑑於宋祺佑沒公布紙團主人,也沒念紙團內容,全體思緒飄忽的男生一同中槍,鬨笑聲少了許多主力。宋祺佑無奈地看時鐘一眼,是「看你做的好事」的無力責備,時鐘卻坦蕩蕩地眨著眼睛,好像在回應:宋老師我什麼都沒做,我一直在好好聽課。

    坦蕩蕩的時鐘和酒吧夜晚的時鐘一樣,不是「時喻蘇的弟弟」,不是「追求自我的少年」,是另一種形象,尖銳,懷有敵意,赤裸裸宣示有過的乖巧都是偽裝。宋祺佑感到陌生。他和時喻蘇一樣,不知道時鐘想做什麼。

    有過一次鬧劇後,大家都安分了許多。下課鈴響,宋祺佑看時鐘還坐那兒,正不知要不要打招呼,鄧簡杆兒似的從教室外蹦躂了進來。

    「宋老師,您前天給我的文獻我看完了,想找您討論一下。我昨天忘給您發郵件預約了,不知道您現在有沒有時間?」

    宋祺佑不想時鐘的事了,目光移到鄧簡臉上:「這麼快!」

    「嘿嘿。」鄧簡撓撓頭,「覺得有意思,就熬夜看完了。」

    「你待會兒沒課是嗎?去辦公室吧,我有空。」

    時鐘眼巴巴地看著宋祺佑與一不知道眼睛睜沒睜開的男生並肩走了,還是情投意合的樣子,委屈到報警。偏還有莫名其妙的人湊上來要微信,他心情大壞,吼了聲:「滾!」

    「哎你這人……」

    被吼的男生要討說法,被其他男生拉開了,只好嘴裡嘟囔著「得,好男不和女斗」。其他因旖旎想法留下來的男生也都作鳥獸散,偌大的教室很快空了,剩時鐘一個人,孤零零的。

    時鐘穩定好情緒,起身去洗手間把妝卸了,回憶了下宋祺佑身邊的男生模樣,把眉描粗了些,又眯上眼睛強行使其顯小。出洗手間時迎面遇上個男生,好像把人嚇著了,他撇撇嘴,沒管。

    宋祺佑是真沒想到鄧簡不到兩天能把那篇文獻看完,並且對文獻里重要的點把握得很好。他越聊越舒暢,還和鄧簡討論了幾個文獻外的問題,最後繼續給鄧簡分配任務,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就不給你規定時間了,把文章看完就可以來找我。不過別熬夜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要做出成果,身體好也很重要。」

    鄧簡連連說是,大大咧咧地和宋祺佑說再見。宋祺佑把他送出辦公室,門一開,時鐘站在門外。

    「宋老師您好,打擾了,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不知道您有沒有空。」

    鄧簡一陣恍惚,這個人也忘了發郵件預約時間嗎?不過宋老師沒說什麼就讓她進去了,大概是很熟的學生吧。

    宋祺佑快速地放行時鐘純粹是不想被人看見,以免生出是非。門關好後鬆口氣,他這才面對時鐘,覺得時鐘有哪裡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來。

    「你喜歡你的那個學生嗎?」時鐘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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