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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54:45 作者: 夏素吱
宋祺佑點頭。
時鐘挑起一邊眉,笑得輕蔑又高傲:「你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錯,但是我知道。」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這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宋祺佑產生了種引火燒身的不詳感,眼前這個穿禮裙蹦迪的男孩好像不再是「時喻蘇的弟弟」,或是「追求自我的少年」。因前者產生的親近與因後者產生的賞識蕩然無存,他快要找不到繼續留在這個瘋狂的空間的理由。
為拽回遊離的自己,宋祺佑很突兀地問了句:「你和你哥平時來往不太多?」
時鐘好似沒聽清,對著宋祺佑跟著樂隊唱了下一句:「There’s a plastic tree.」
「什麼?」
時鐘雙手攏作喇叭狀:「Are you here with me?」
「呃,時鐘啊……」
時鐘藏住鼻音,還在喊:「這首歌----On Melancholy Hill----你聽過嗎----」
良好的教養讓宋祺佑堅持聽了一會兒,然後搖頭。搖頭也表達了他不想再待下去,可話還沒出口,時鐘又扔了個雷過來:「宋祺佑----你喜歡女人還是----男人啊----」
身邊有探究的目光投來,宋祺佑一陣無措,說給周圍人聽:「時鐘,你醉了。」
啪嗒。
在能力完全不夠解決問題時,自信只能用於自欺欺人。可若有人寵你、愛你,他默默地幫你把剩了大半的問題接過去解決,或僅僅是陪著你,你的自信就依然具有真實性,不是解決問題的自信,而是被愛的自信。
只是從沒有人寵時鐘,沒有人愛時鐘,他被冷酷無情地丟進盛滿迷霧的迷宮,沒人陪著他辨方向,更沒人領著他找出口。他唯一的信心源----一小簇光亮也越升越高,居高臨下,輕蔑地出聲,「你和你哥平時來往不太多」,「你醉了」,然後,啪嗒,熄了。
他自以為辨清了方向、找到了出口的自信多可笑。
吵吵鬧鬧的時鐘在再次回到入口的迷宮裡安靜下來,孩子似的陳述事實:「宋祺佑,你來了之後,我沒有喝酒呀。」
那話是一心為自己開脫的,沒顧及時鐘會介意,宋祺佑心虛:「抱歉。時鐘,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像摁下了某個開關,時鐘求生般猛地拽住了宋祺佑袖子,越拽越緊,直到宋祺佑覺得手腕有點勒,輕輕掙了下,他才縮回了手,低下了頭,吸了下鼻子,走了。
☆、04
總是這樣,一個人走了,另一個原本想走的人好像就不該走了。
宋祺佑在原地等了十五分鐘,背景音越來越鬧,炸裂蒼穹的氣勢。十五分鐘不見人影,他給時鐘發了條「你還好嗎?我先走了」的微信,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路上宋祺佑想,時鐘大概是對自己推脫他喝醉了感到不滿,遂斷然離開。但時鐘也太隨心所欲了,招呼都不打,碰上自己還好,碰上別人,這朋友大概是做不成了。
滿是長輩的憂心忡忡。
不過看到時鐘微信友好地回復「對不起,剛剛有點不舒服」,宋祺佑也不再深思,噼里啪啦打字,「多喝熱水,早點休息」。打完盯屏幕老半天也沒盯來一個「謝謝」,他搖搖頭,想了想給時喻蘇撥了個電話。
「餵?」
「祺佑?餵……誒你們幾個把酒他媽的給我放下,我沒回來之前他媽的不准動,小賀幫我盯著他們……餵?祺佑,什麼事啊大晚上的……」
宋祺佑估摸著自己打擾了資本家的夜生活。不過電話都打了,他還是準備隨便說幾句:「我最近見了你弟兩面。」
「我弟?時鐘?」
電話那邊喧囂遠了,時喻蘇大概去了僻靜地方。宋祺佑沒懂他的疑問,自然地答:「是啊。怎麼了?」
時喻蘇卻不太自然:「你們偶然碰見還是……不會是你約的他吧?」
「當然不是。第一次在S大,他來找朋友,我正好碰見;第二次他邀我去他的酒吧。」
時喻蘇沉默了會兒,簡潔明了地說:「離他遠點。」
「什麼?」
「你耳朵里塞黃油了?我說離他遠點!」
宋祺佑莫名其妙:「我聽見了啊。正常人聽到這種要求都會發出疑問尋求解釋吧?」
「他腦子有問題,這個解釋夠了嗎?」
宋祺佑一愣:「你是指智力還是……?我看他智力挺正……」
時喻蘇暴躁地打斷:「你能想到的一切問題!」
不會吧。
宋祺佑心裡不服,幾次相處下來,時鐘確實有些被慣壞的富家子毛病,但絕沒有時喻蘇說得那麼誇張,總體來說還是非常有教養的。他想反駁,時喻蘇問了句:「他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行為,或者對你說過奇怪的話?」
反駁的氣焰瞬間消了,宋祺佑不情願地想起今晚時鐘確實有些異樣的表現,以及那句被自己刻意忽視的「你喜歡女人還是男人」,弱弱地說:「沒有……」
時喻蘇沒注意到他的弱下去的語氣,暴躁三連:「反正他說的話你都不要信!什麼去S大找朋友,他有個屁朋友!離他遠點,不知道他又想搞什麼么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