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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53:19 作者: 流星海
林浩天默默地聽著,不發一語。羅麥十分高興有這麼個機會能讓他把這些話說出來。他覺得自己是個很自我的人,要是喜歡哪個人非得讓那個人知道,他的感情不能白付出。而他當時稀里糊塗的跑了,把林浩天一直蒙在鼓裡讓他耿耿於懷了多年,現在終於說出來了,真是痛快。
羅麥把剩下的大半截煙踩到了腳底下,窗台上有個易拉罐塞著一把菸頭,羅麥把自己抽的也塞了進去。隨後回身來拉林浩天,「小天哥,一定要祈禱羅建快點醒過來,要不然我要搶人了。」
羅麥走在前邊,沒看見林浩天的耳朵稍稍動了一下。
下午兩點ICU能探視,羅麥和林浩天一塊穿著隔離服進入病房,林浩天還沒進去時就在抖,被羅麥扶著才勉強進去。
羅麥不忍心看,怕自己也挺不住。
林浩天蹲在病床邊,幾乎是半跪在地上,看著羅建身上插著管子,冷冰冰的儀器管線交錯著維持他的生命,痛不欲生。
林浩天小心翼翼伸出手去碰羅建,他的左手還沒有受傷,安安靜靜垂在那兒。越來越近,就差一點點他就觸碰到羅建的指尖,羅麥甚至能聽見他因為太過悲傷而費力吸氣的聲音。
指尖碰觸的一剎那,床頭的監視器尖銳的響起來。
羅建的生命體徵急劇變動。
護士一陣風似的進來,粗魯的把兩個人推出去。羅麥含著眼淚把林浩天往外拖林浩天根本走不動,被趕來急救的醫生搡出去。
林浩天趴在那扇小圓玻璃看著裡面,醫生在全力搶救,心臟起搏器帶著電流衝擊羅建的心臟,病床上的身體隨著電擊兒劇烈起伏。像一條被電擊而抽搐的魚。
他哭都哭不出來。
他的愛人明明離他這樣近,只隔著一道玻璃,可又那麼遠,幾乎是生與死的天塹。
羅麥撐不住,加上長途奔波,來的當晚上靠著林浩天在走廊里睡著了。醒來時看見手機有消息,林浩天發的,要他去外邊睡覺。
羅麥確實很困了,扛不住。
「重症監護室里我們搭不上手,護士照顧的很好,你也出去休息一會兒吧,醫生說您也不能過度緊張。」
林浩天很安靜的聽完,又掏出手機來給他發消息,「我在這裡陪他,要不然他太孤單了。」
「他覺得孤單,說不定就不想留在這裡了。」
羅麥驚詫於他的魔怔,「不要這麼想,我爸會好的,他還想跟你出國領證呢!」
林浩天似乎沒聽過羅建跟他說過這事,臉上第一次有了生動的表情,「真的麼?」
「真的!我不騙你,今年春節說的。」
羅麥看這林浩天笑著給他回簡訊,「那我更不能走了,我得守著他。」
羅麥眼見著勸不動他,只好一個人出去睡,他不能陪著林浩天不睡覺,他不能垮。
醫生說三天之內醒不過來就很危險,林浩天不眠不休睜大著眼睛等了兩天。重症監護室里每天只有15分鐘探視,其餘的時間林浩天就貼在走廊邊上縮著脖子等著,像個畏光的倉鼠一樣躲在牆邊上,好幾次護士都忍不住讓他先找地方躺會兒,林浩天只是畏縮的搖頭,依舊固執的等著。
三天後,羅建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醫生見慣了生死,只說留在ICU里繼續觀察,林浩天卻崩了。羅麥領著林浩天去食堂吃早飯,出了電梯羅麥往前走,沒走兩步就聽見後面電梯裡撲通一聲,林浩天上半身磕在外邊,腿留在電梯裡,又休克了。
林浩天從病床上醒過來時天都黑了,手上帶著針頭,整條胳膊因為輸液酸麻一片。
四周靜悄悄的,羅麥躺在另一張病床上,長腿一半掉在地上,看面相睡得非常不舒服。旁邊病人都睡得很安靜,林浩天從床上爬起來,給羅麥扯了扯被子,然後獨自去了六樓。
羅建依然安安靜靜躺在哪兒,值班室里的小護士出來上廁所又看見了他,在他手裡塞了兩顆糖。林浩天雙手合十無聲道謝。
羅麥一覺睡到大天亮,渾身酸痛,同屋裡的病人也都起來,他們住在外科病房裡,旁邊一水兒急診送過來的骨科病人,僵著睡一晚上,都挪蹭著翻身。
羅麥清醒了三秒鐘,猛地想起來自己為什麼坐在這兒,旁邊林浩天的病床已經沒人了,羅麥上去摸摸被子裡的熱度,好在還有餘溫,那就沒走多遠。匆忙提上鞋子去六樓,病房門迎面打開,林浩天拎著早飯進來。
羅麥看他神色平靜,像是從巨大的悲痛中抽脫出來,便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
林浩天無聲地對他搖了搖頭,像是在說,「沒事了,我挺過來了。」
羅麥一瞬間鼻頭髮酸,難過地去擁抱他,林浩天安然張開了胳膊,把羅麥擁進懷裡。安撫他的後背,像個慈愛的兄長。
羅麥和外公商量要給羅建轉院,外公找人諮詢了幾個專家後說還是不要轉院的好,市二院是三甲,醫療水平足夠,而且到現在為止能做的已經都做了,醒不醒的過來全憑羅建自己的意志。
羅建在ICU待到第七天,中間報警器又響了三次,每一次都讓兩個人提心弔膽,但是最終都有驚無險的挺了過去,只是羅建依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醫生說七天是道檻,七天沒醒過來的話,希望就很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