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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21:49:31 作者: 番茄加糖
在被這道目光鎖定的剎那,卓羽燃又感到了緊張。
奇怪,我在緊張什麼呀?他心裡直打鼓。
男人友好地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沈悠,你的新同事。楚亞讓我帶你去僱主家。」
卓羽燃咽了口唾沫,和他握手:「你好,我是卓羽燃,很高興認識你。」
對方的手掌很大,纖長骨感,指甲被精心修剪過,像十個精緻的淺色貝殼。
這是一雙沒有幹過重活的手,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似乎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在卓羽燃跟著沈悠走出店門後,就看到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停著一輛價格不菲的豪車。
帥氣時髦的線條和弧光,處處彰顯著自己的「貴不可言」。
卓羽燃沒出息的腳軟了,自己一個窮小子第一次能坐豪車,也不知道託了誰的福。
沈悠的車開得很穩,並沒有影視劇里的富二代有那些「漂移」的愛好。
不知是性格使然還是因為兩人剛認識不熟悉,沈悠的話並不多,加上卓羽燃也不是能說會道的個性,兩人一路無話地從市區駛入城鄉小道。
卓羽燃無聊地翻著手機,他很好奇沈悠在壽莊擔任的職務。
一個富二代又為什麼要來幹這一行?
從昨天的聊天記錄來看,群里的那個字母名字[syou]就是沈悠本人了。
名字後面的括號就是職務了。
不過,「助興」是啥意思?
卓羽燃困惑了,又沒那個豹子膽去問對方。
鄉間的風景很好,兩邊都是水汪汪,綠油油的稻田。
正值插秧的季節,總能看到三三兩兩的人挽著褲腿,戴著草帽,俯身在水稻田裡勞作。
尚城的鄉下雖然無法和市區比,但是它的富裕在全國農村里也是排的上號的。
一排排精心規劃的四層樓自建小別墅,白牆紅瓦,極富意趣。
車子的鳴笛聲驚飛了水田裡的兩隻白鳥,啞嘔叫喚著飛上瓦藍的天空。
蟬鳴蛙語,是個節假日放鬆休閒的好地方。
導航把他們帶到周家宅基附近,前方道路逼仄,沈悠就把車停在附近的一個停車場。
剛下車,卓羽燃就聽到不遠處咪哩嘛啦地飄來一陣哀樂聲,令人頭皮發麻。
身旁的沈悠見多了這種場面,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他從后座拿了個黑色的運動背包斜掛在肩頭,朝著樂聲方向走去。
卓羽燃三兩步追上他,穿過前面幾幢小別墅,很快來到一處掛滿白幡白綢,弄堂里搭了木棚子的房子前。
有細碎的哭聲從正對著的大堂里飄出來。
卓羽燃跟著沈悠走了進去。
裡面設了靈堂,花圈元寶堆滿了牆根,後面擺著整理過遺容,穿戴好壽衣壽鞋的周老爺子。他面上覆著帕子,倒是讓卓羽燃鬆了一口氣。
孝子賢孫站了兩排,一個個披麻戴孝。
也不管生前究竟孝不孝,親不親,現在有的即便哭不出,也都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來了。
卓羽燃在裡頭牆邊看到了楚亞和其他幾個樂隊同事。
初次見面,和他們匆匆打了個招呼後,楚亞就拉他坐在一邊,然後對沈悠挑了挑眉:「比我預想的快了半個小時。」
卓羽燃看了眼正堂的掛鍾,剛好九點整。
沈悠留下一句「去換衣服」,就消失在了人群後。
接下去的半個小時,沈悠一直沒有出現。
卓羽燃看著幾個同事奏樂的奏樂,說書的說書。期間楚亞為他簡單講解了一翻,這樣干坐著倒是並不無聊。
到了九點四十多分,門外圍攏的人群分開,走進來一個高挑消瘦的「女人」。
對方臉上畫了淡妝,眉眼似蹙非蹙,攏著哀悼之色。
身穿素色長裙,頭上盤著一個簡單大方的髮髻。明艷的五官就像一道閃亮的光芒刺入白沉沉的屋子。
卓羽燃看得呆住了,昨日重建的三觀再次碎裂成玻璃渣,好不刺激。
他下意識抓住楚亞的胳膊,說話都結巴了:「楚……楚……楚姐,這這……這這……」
楚亞朝他攤手:「如你所見。」
卓羽燃大驚失色:「他……他……要要要……幹什麼……」
楚亞眼中閃過一道詭異的光,嘴角掛著「邪惡」的笑:「我再介紹一下,這是我們人長久禮儀服務公司的C位擔當,哭娘沈悠。」
卓羽燃:……
真是世界那麼大,今天總算輪到他開眼看世界了。
此處也不知道是否應該給予掌聲。
卓羽燃想乾笑兩聲應應景,想到當下環境,又生生憋住。
楚亞拍拍他肩膀,安慰他:「小卓,這是正經工作,不是逼良為娼,不要驚訝呀。」
卓羽燃侷促地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沈悠表演。
只見他走到靈前,取了一根線香點上後對著周老爺子牌位拜了三拜,然後把線香插入香爐里。
一縷白煙幽幽蕩蕩地往房頂飄散而去。
原本面色平靜的沈悠突然眼圈泛紅,在卓羽燃瞠目結舌地注視下嗚嗚咽咽地哭起了靈。
他的哭聲雌雄莫辨,如泣如訴,如怨如慕,把原本壓抑的氛圍拉扯到了哀痛的一個新高度。
只聽鑼鼓跟著一敲,嗩吶咪咪嘛嘛地高亢插,入,屋中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在越發響亮的悲戚哭聲帶領下眼淚撲嗦嗦掉了一地,撕心裂肺地哭吼聲跟著自然而然地從自個兒嗓門裡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