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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49:38 作者: 心知杜明
    李東耀用力按壓他的左胸,裡面包裹著他的心臟。他問他:「你這裡是壞掉了嗎?」

    張煬笑:「也許吧!」

    「改天得去醫院檢查下。」李東耀的手可以感受到胸腔下,平緩有力的心跳。

    「好的呀。」張煬一副隨你處置的懶洋洋。

    李東耀陷入沉默,半晌後,張煬聽到他說:「舊合約失效了,還有新合約。」

    張煬大笑:「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我會和你簽新合約呢?」

    「你不會嗎?」李東耀反問。

    「不會!」張煬篤定!

    「是嗎?」李東耀咬了口他的耳朵。

    張煬被他咬的全身蘇麻,輕飄飄的問他:「你想做了嗎?」

    李東耀摟緊他:「不,這樣就好。」

    張煬將整個人放心的窩進他懷裡,慢慢的睡意來襲。在進入睡夢之前,他本能地往後靠了靠身體,朦朦朧朧地想,李東耀說的沒錯,這樣確實很好。

    這個晚上,張煬做了很多夢。

    第一個夢裡,他見到了李旭榮放在心底的那個他,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那個他笑起來更溫柔,看起來脾氣更好。

    溫柔的他對他說:「放棄吧。」

    他搖頭:「不要。」

    「他不愛你。」

    「我知道。」

    「你在害怕。」

    「我害怕什麼?」

    「害怕被愛。」

    「胡說八道!」

    畫面一轉,又是第二個夢了。夢裡有他和張黎。大家都成年了,可是成年的張黎在幫他穿衣服,他像個孩子般,被她擺弄。她幫他穿上白色的襯衣,套上黑色的西褲,她幫他系好領帶,幫他紮好皮帶。她蹲下來,幫他穿好襪子,套好皮鞋。

    她幫他整理頭髮,她對著鏡子裡的他說:「煬煬,你這樣很好看。」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還是五歲時的模樣,眼底有惶恐、迷惘。他問張黎:「姐姐,你喜歡我嗎?」

    張黎說:「喜歡啊,我最喜歡我家煬煬了。」

    他看到鏡中的孩童,飛速的變化,變成他現在的模樣。他看到鏡中的自己,在哭。

    哭著哭著,鏡面泛起漣漪。四周從地面拔起一棵又一顆的開著彩花的大樹,它們的枝丫像天空伸展,向四周蔓延,交纏在一起。五彩的花像鈴鐺一樣垂掛其間,並且順著樹的走向,一路向前,越來越繁茂。他沿著彩花繁茂的方向走著,那條路看起來是一個下坡,實際上卻是一個上坡。他走得艱難,但是彩花很美,吸引他不斷向前。只是坡看起來越來越斜,看起來好像下一腳就會踩入萬丈深淵。但實際踏上去,卻又是一個讓人費勁的階梯陡坡。眼裡看到的是懸崖深淵,腳底踩上的卻是向上的陡坡峭壁。他需要手腳並用,才能往前。

    他走得很累,他想放棄。

    可是這時,從懸崖底伸出一隻手來,手的主人說:「來,我幫你。」

    他握住那隻手,那隻手牽引著他向前。有了幫助,他走得很快。他漸漸能夠看到手的主人模糊的身影,高大瘦削,很熟悉。

    他握緊了手,拼命的向上爬。那身影逐漸清晰,他終於和那身影並肩。他主動湊上前,歪頭看他。

    一張熟悉的笑臉。李東耀指著頭頂繁茂重疊的彩花問他:「你覺得好看嗎,煬煬?」

    他抬頭看那些彩花,它們突然起了變化,變成一把把利劍,一起刺向他……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周五法定休息日。

    第21章 姐姐張黎

    張煬大喊著醒來,昏暗的室內讓他恍惚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剛剛做噩夢了。他汗涔涔的起身,李東耀已經不在床上。他換了衣服下樓,張三小正在修理他的破三輪,他老婆在剁豬糙,張琳琳和張添添背好了書包準備上學。他站在屋檐下的台階上朝曬穀場張望,黑色的牧馬人不在。

    張三小說:「他回貴陽了,天沒亮走的。」

    張煬皺眉,張三小又說:「好像出了什麼急事,他走得匆匆忙忙的。」

    張煬跑上樓,翻出手機。李東耀果然發了語音微信給他。

    「出了點事,我不得不先走了。我讓三小再幫你買點那個藥,大概再敷兩次就好了。」

    張煬聽完語音,馬上給他打電話,電話接通後響了兩聲,他又掛了。李東耀這會兒應該還在出山的盤山路上,他想。

    他掛完沒過一分鐘,對方的電話打了回來。

    他接通開罵:「傻逼,你不知道開車不能打電話嗎?!!」

    「我帶著藍牙呢!」李東耀笑。

    「藍牙也不行。」張煬很生氣。

    「那好,你等一下。」

    大概五分鐘後,李東耀說:「開了好一段,才找到可以靠邊停車的地方。山路太窄了!」

    張煬聽著電話里的動靜,一直等了五分鐘,原本要說的話都給等沒了。李東耀說完發現他不吭聲,問他:「你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話可說的。」張煬說。

    「昨晚你做噩夢了。」李東耀說:「一直哭,眼淚一直流,看起來很難過。」

    「你這麼著急的趕回貴陽幹什麼?」張煬打斷他。

    李東耀嘆氣:「有人犯蠢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得罪了政府的人。我要趁還能挽救的時候趕緊回去。」

    「哦,那我掛了。」張煬說。

    「好。」李東耀回。

    張煬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即掛電話,停頓幾秒後說:「小心開車。」

    「好!」李東耀笑了。

    等張煬掛了電話,李東耀才重新上路。他既慶幸張煬對他關注不夠多,沒有追問到底是何人犯蠢需要他親自處理,如果他問了,他必然不會說謊,會老實的告訴他,那個人是他的哥哥李旭榮,他為了他愛的人,失去了該有的理智,做了非常愚蠢的事情。同時又對「張煬對他關注不夠多」的事實感到難過,他不知道張煬何時才能對他收起滿身的刺。

    張煬在溪口的體驗接近尾聲。最後一天,他再次拿起相機,把村里能拍的都拍了一遍。尤其他家的祖屋,他扯開覆蓋在廢墟上面的藤蔓植物,拍缺口下沾滿了泥的腐舊木頭和磚石。他在一個植物的fèng隙里,發現了一根已經覆滿鏽蝕的燒火鉗,他費盡氣力的抽出它,發現它已經無法打開了,他給它拍完照,又把它重新藏進植物里。

    最後他摘了幾片植物的葉子和花,夾進了錢包里。離開時,他經過隔壁廢樓,站在樓前朝裡面凝望許久,走前朝樓里深深鞠躬。張三小說過,嬸娘和他的堂哥堂姐是在家裡喝百糙枯死去的。他和張黎的靈魂已經得到時間的救贖,而他們卻是懷著羞辱和絕望死去,也不知道是否已經獲得安寧。

    隔天張煬起很早,背著收拾好的行囊下樓。張三小一家也早早的都起來了,嫂子做了一桌菜,有雞有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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