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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49:27 作者: 安如沐
她一直以為陸鶴川所受的折磨都是理所應當,卻忘了他那般卓越之人,若非心甘情願地領受,自己又怎會得逞?
或許在很久之前,在彼此都已經忘卻的時光中,他們都知道自己錯了。
越是想得通透,蘇南嫣卻越是情怯,只是抽泣著說不出話,不自覺地往陸鶴川的懷中靠了靠,久違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陸鶴川明了地她的心意,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容,默默將懷抱收得更緊。
*
往後的幾日都在清剿陸鶴風的同黨與朝中的勢力,不過陸鶴川早就有了準備,所以雖然忙了些,但也不算費力。
早在他被立為太子之時,他就已經將陸鶴風與太后的反叛之心看的一清二楚。這些年來故意縱著他們放肆插手各類政務,也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生出驕傲之心,才能抓到把柄一舉擊破,再無重新起來的機會。
在他的雷厲風行之下,朝中很快就一片乾淨,和往常並無太大的不同。
太后幫助陸鶴風謀反,本應當賜死,不過她也是陸鶴川名義上的嫡母,按照大梁律例是不可殺的,只能下詔終生幽禁京郊的皇家古廟。
那座廟宇年久失修,且都是陸鶴川安排的心腹之人,不會給太后什麼好臉色,那日子是生不如死的。
所以當陸鶴川聽聞太后自縊的消息時,並未有多少驚訝,只是用微涼的指尖拂過那份奏摺,輕嘆一聲再若無其事地折起。
其實在很久之前,他也曾真心將太后當做自己的娘親。
他的生母出身低微且早逝,他記在太后名下時,她對他視如己出,會陪著他和陸鶴風一同讀書識字,下棋放風箏,當真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只可惜,後來他愈發卓越,處處壓了陸鶴風一頭,還頗得父皇的欣賞,改立他為太子,才徹底沒了這些鏡花水月般的親情。
回想當時,那應當是他兒時為數不多的美好時光了。
陸鶴川心間閃過一絲遺憾,不過稍縱即逝,並未留下太多的痕跡,畢竟他掙扎著長大,早就習慣了人情涼薄與世故,就算至親之人反目,也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他不會留情。
「皇上,還有一人你未曾處置。」安公公面色複雜地遞上一份奏摺道。
陸鶴川淺淺掃了一眼其中的內容,輕輕笑了一聲,道:
「她呀,應當交給阿煙。」
*
在這些瑣事料理得差不多時,陸鶴川便下詔立蘇南嫣為後,此生只此一人,廢置六宮。
還生怕蘇南嫣挪到鳳儀宮勞累又不適應,乾脆把鳳儀宮布置成同忘憂宮一模一樣,蘇南嫣不用變動分毫,只要直接住進去就成。
望著梳妝檯上那件明艷似火的鳳袍與沉重的鳳冠,蘇南嫣會心地笑了,笑著笑著便紅了眼眶。
這件鳳袍的用的是稀有的藩國貢錦,可遇不可求,有些時候一年都得不到一匹,金線繡成的鳳凰栩栩如生,瑪瑙珍珠皆為上品,每一顆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更別提鳳冠上的那些細碎功夫......
就算所有的繡女和工匠日夜趕工,也不可能在這幾日便做出來,定是陸鶴川許久之前便安排好了,只待這一日拿出來送到她的面前。
「娘娘,再過幾日就是大喜的日子了,您怎麼哭了呀?」淨月樂呵呵地走進來,一邊幫蘇南嫣抹著眼淚一邊將衣衫和鳳冠收好,道:
「皇上說有一個人要您親自去看看,也算是送她最後一程了。」
蘇南嫣破涕為笑,趕忙收拾儀容,隨著門口的太監坐上轎輦。
停在地牢門口時,蘇南嫣還是一愣,想起些不好的回憶,甩了甩頭才克服著恐懼,由淨月攙扶著走了進去。
在最偏僻的一間牢房中,又高又小的小窗投進來一絲光線,隱約可見一個帶著鐐銬的女人跪在乾草上,蓬頭垢面,雙眸緊閉,面色慘白,眉眼有些熟悉。
「她是......」蘇南嫣疑惑地問道。
「這是曾經的宋妃,東西已經備下了,皇上想著你們應當是有話要說的。」太監笑著交代幾句,隨後便識相地退到一邊,給她們留下獨處的。
蘇南嫣沉默地凝視著那個虛弱的身影,一時間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些什麼。
算算之前的事情,她應當恨宋清予的。
是她幫著太后和恆王三番五次陷害自己,花言巧語騙了她的信任,還前後各一套挑撥關係......無論是哪一件,都險些要了她的命。
可是如今看著她這副模樣,反倒是心中釋然不少,並不見有滔天恨意。
「你......還肯來見我一面?」宋清予掙扎著從乾草堆上起身,費勁兒地扯著乾裂的嘴角,淺淺地笑了。
「最後一面,就當是送送故人吧。」蘇南嫣坐在淨月搬來的椅子上,望向宋清予的目光中不自覺帶著些悲憫。
她雖然痛恨宋清予做下的一切,可是不得不承認,她行事狠辣又聰明,甚至有時勝過恆王和太后,讓她生出幾分佩服。
明明看起來溫婉可人,亦是讓她輕易信賴,卻總是能將每一分人心都算的那麼准、那麼狠,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設想的發展中前進,甚少有什麼偏差。
她就像太后身邊的軍師,若是太后沒了她,估計還撐不到現在。
蘇南嫣感慨地嘆息一聲,心想若宋清予是為官的男子,亦或是跟著一位向善的主兒,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