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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49:27 作者: 安如沐
安公公越想越擔憂,心裡打定了主意,只要皇上踏出大殿一步,他拼了命也要將皇上拉回來逃命,以待東山再起之日。
只見陸鶴川剛剛起身,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就有幾個禁衛猝不及防地衝上來,三兩下就將安公公利落地捆住,稍一用力就拖著往內殿走去。
「皇上,奴才的忠心天地可鑑,就算是要和恆王拼命,奴才也是擋在您前頭的,求您放開奴才吧......」安公公一邊掙扎一邊喊道。
陸鶴川看著他有幾分滑稽的模樣,輕輕扯起嘴角笑了笑,瀟灑地轉身道:
「你這把老骨頭,怕是見了刀劍就要散架的,還是好生歇著吧,免得朕平息反賊之後,連個端茶倒水的都沒有。」
*
太后已經在金身的佛像前跪了一夜。
為顯誠心,她念了整整一宿的佛經,連茶水都未曾喝過一口,屋中也未置放冰塊,只有烤人的燭火永不熄滅地燃燒著,熱得汗水都打濕了衣襟,整個人虛脫地搖搖欲墜,眼前也一片模糊。
丹秋得了消息就急匆匆地來告訴太后,笑道:
「菩薩保佑,殿下一路從城門殺過來,無人能敵,那些個衛州官兵根本就是螳臂當車,很快就被恆王擊潰了,殿下馬上就要到行宮城牆下了!」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太后瞬間來了精神,顧不上憔悴的臉色和發麻的腿腳,在丹秋的攙扶下起身,扶著桌案點了三炷香,念念有詞道:
「求上蒼庇佑我兒,此次必將大破行宮,廢了那出身卑賤之人,登上九龍寶座......」
說著,她拜了又拜,虔誠地將那三炷香奉到香爐前,正要插進香灰中時,卻不知為何三炷香都齊根而斷。
太后驚慌又詫異地看著燃著的香灰落在素色錦緞上,手臂僵持在半空中,頓時被巨大的恐懼和不安環繞著,忘記了該做些什麼。
求佛之時斷了香,意味著所想之事皆虛妄,是極為不詳的徵兆。
她求的是陸鶴風成功奪位,一生君臨天下,難道上蒼也覺得不可能?
太后惶恐地顫抖著,抖落的香灰愈發多了。
「太后娘娘,千萬不可多心!」丹秋亦是瞪大了瞳仁,好在反應要快些,呸了一聲後將斷香丟在一旁,安慰道:
「定是著制香的師傅偷工減料,壞了娘娘的好心情!您再試一回,定是上上的好兆頭!」
太后布滿皺紋的雙手抖得厲害,驚疑不定地任由丹秋攙扶著,雙眸無神地問道:
「這.......果真如此嗎?」
「恆王殿下辛苦磨鍊十幾載,定是會勝的呀!這只是意外罷了,不作數的。」丹秋一邊拍著太后的背給她順氣,一邊親手挑了三炷最完美的香,遞到了太后的手中。
「對、對,都不作數的......」太后喃喃地念叨著,伸手便要接過那三炷香。
可是,不知是她伸手的力道太大還是過於緊張,不經意間扯到了腕間的菩提珠串,只聽得「嘩啦」一聲,手串應聲而斷,散落的珠子如同急雨般在地面上跳動著,刺耳的聲音一下下叩擊在太后的心上,將她擊得粉碎。
這菩提手串是她數年前親臨江南,向茅山的得道高人求來的,全天下僅此一串,最是通靈。
那時陸鶴川初顯鋒芒,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親兒子的帝位,特意心事重重地求教如何才能成真。那頭髮鬍鬚花白、頗有仙風道骨的道士只是皺著眉頭砸了咂嘴,將這串菩提珠贈與她,道:
「日日佩戴此珠,若是不斷,則希望尚存;若是已斷,則再無念想之望。」
她平日裡小心翼翼呵護著,生怕磕著碰著壞了大事,這麼多年一直安然無恙,恆王的黨羽也日漸豐滿。
可是、可是,它偏偏在最緊要的關頭斷了......
太后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種種猜疑和恐懼,癱軟地跪在地上,發出一聲悽厲哭喊聲,掙扎著向門外跑去。
*
恰好陸鶴風的兵馬已經如期而至,浩浩蕩蕩一大批人,在他的帶領下趾高氣昂地來到了行宮城牆下。
陸鶴川身著玄色鎏金龍紋長衫,負手而立於城牆之上,身影如寒梅般孤傲清冷,又如雪松般挺拔威壓,讓人望而生畏。
雖然只是他一人面對千軍萬馬,可那份凜然瀟灑與俯視芸芸眾生之氣度,卻沒有半分消減,反而愈加光彩奪目,襯得那隊軍馬相形見絀。
陸鶴風不悅地擰著眉心,暗罵陸鶴川死到臨頭都要這樣強撐著,亦是怕他那唬人的架勢動搖軍心,便率先嘲諷著開口道:
「皇兄,高處不勝寒,如今衛州官兵皆被我收服,沈景山亦是棄你於不顧,你若是乖乖讓位與我,還可以留得性命。」
陸鶴川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淺淺地勾起一抹笑,鑲著金邊的長袖飄然一揮,就見禁衛如影如隨地出現在他身旁,威嚴又整齊地跪下,道:
「臣此生追隨陛下,萬死不辭。」
低沉堅定的聲音在天地間迴蕩,縈繞在所有人的耳畔,有著驚心動魄之勢,仿佛眼前的不是寥寥數十人,而是千軍萬馬壓境而來。
「你若是真的能取朕的性命就儘管來,只是不知你這殘兵弱將能抵得過禁衛幾時?」陸鶴川波瀾不驚地立於城牆上,眸中殺伐之氣越來越重,笑容如同利刃,道:
「朕的禁衛是從邊境戰場上一路廝殺過來的,一人可抵百人,與你這強征來的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