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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49:27 作者: 安如沐
    安公公焦急地拿著長帕子和乾淨衣物在一旁候著,目光一刻也沒離開湖面,時不時拽一拽手中的麻繩,生怕陸鶴川暈倒在太液池中卻沒有及時知道。

    「皇上啊,奴才求求您了!這樣下去只會傷了身子呀!」安公公欲哭無淚地在岸上勸著,已經記不清是多少回這麼說了,心裡愈發難受。

    自從瑩妃娘娘隨口說了這麼個約定,皇上就不要命似的找到了現在,還下了死命令,不許一人插手。

    違者,殺無赦。

    故而他也只能幹著急,備好一應用具在旁邊恭候著,最起碼能讓皇上好受一點點。

    「嘩啦」一聲水波響動,陸鶴川終於再次浮出水面,寒涼的水浸透單薄的衣衫,緊緊貼在緊實的軀體上,水珠殘留在發尖和下頜,隨著他的動作往下滴落。

    他大口喘息著,疲憊地吸入新鮮通暢的空氣,胸口的起伏愈發劇烈,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凝聚著力氣上岸歇息。

    瞧著他失落卻執拗的眼神和頹敗的背影,安公公就知道這回也是一無所獲,邊替陸鶴川擦拭著水珠邊勸道:

    「皇上,天都已經黑成這樣了,您還要繼續嗎?」

    陸鶴川剛想張口,就被留在鼻腔的水嗆到了,咳嗽了好一陣子都說不出話,薄唇抿成一條線,泡得發白的手指痛苦地捂著心口,臉色愈發慘白,浮著一層冰冷的月光。

    「讓人在岸上圍成圈,點上最亮的燭火,務必要讓光都照進湖底。」陸鶴川聲音沙啞,像是受了寒氣,可語氣和目光卻堅定得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皇上!」安公公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

    「您現在已經寒氣入體,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出事的!」

    「咳咳咳......」陸鶴川本想再說幾句打發了他,可是整整大半天的下水搜尋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只能咬緊牙關搖頭。

    安公公實在沒辦法,只能抹著眼淚吩咐下去。

    粗糙的麻繩再次系在陸鶴川的身上,勒得他險些喘不上氣,眼前也有些發花,恍惚間所有的燭火都是一片模糊的光暈。

    他狠狠掐著掌心,尖銳地疼痛刺激著讓他清醒過來,終於有了一點微弱的知覺。

    陸鶴川定了定神,毫不猶豫地再次躍入湖中。

    再明亮的燭火映照在湖底時,也只有勉強可以看清前路的亮度。陸鶴川憑藉微弱的意識分辨著方向,決然向最遠的東邊游去。

    其他的三面他用了大半天的時間找過了,皆是沒有任何收穫。更深的地方是活水口,總是有大量的水流涌動著,實在是無法觸及。

    若是東邊也沒有,那就真的毫無希望了。

    陸鶴川咬著銀牙,用盡全身所剩不多的力氣摸索著靠在湖底崎嶇的石壁上,手掌一寸一寸地在上面拂過。

    忽然間掌心一痛,原來是一塊尖銳的石頭猝不及防地劃破手掌,留下一道深深地血口子。

    鮮血染紅了眼前的一小片水域,如同裊裊青煙般向上漂浮、擴散,最後消失在茫茫太液池中。發鹹的湖水伴隨著淤泥侵入傷口,肆虐地挑逗著神經,痛得鑽心。

    陸鶴川皺緊了眉頭,極力忍受著疼痛的折磨,意識越來越渙散,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氣。

    可是他忘了這是在水中。

    帶著泥沙的湖水嗆入鼻腔,連帶著喉嚨和唇齒間都腥澀發苦,只想狠狠地喘息空氣。陸鶴川強忍著控制住,只覺得肺部痛得窒息,渾身都發顫。

    可是他從未想過放棄,這是為了阿煙做的,他甘願。

    若是他的苦痛能夠彌補一絲一毫,那也是值得的。

    陸鶴川心中愈發堅定,憑著一絲意念繼續向下尋找著,心中較勁地想著,只要還有一點力氣,就絕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又過了一會了,陸鶴川驟然間看見近處有一絲反光——那是一支簪子!

    他瘋了一般向那處游去,拼上全身的力氣將簪子從淤泥中拔出,至寶一般緊緊攥著,抱在懷中。

    仿佛這樣,就能擁抱不可觸及的過往和未來。

    可他本就已經精疲力竭,一直靠著心裡的一口氣撐著,現在簪子找到了,那口氣瞬間也鬆了,陸鶴川虛脫地閉上雙眸,任由湖水灌入身軀,慢慢沉了下去。

    只有那支簪子,一直牢牢地攥在手心裡。

    岸上的安公公忽然覺得手中的麻繩沒了回應,慌亂地又拽了拽,只覺得越來越沉。

    「皇上!來人啊,快點救皇上!」

    *

    忘憂宮內燃著的花香,宛如置身花海般美好,蘇南嫣就這樣悠閒舒適地躺在帳中睡去。

    夜裡數次被曾經的噩夢驚醒,那些帶著血色的過往觸目驚醒地呈現在她面前,一樁樁,一件件......

    仿佛上天都在提醒她,千萬別忘了過去,千萬不要原諒那個人。

    蘇南嫣最終忍無可忍地倏忽間睜開雙眸,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心中不屑地冷笑,暗暗道,怎麼會呢?

    哪怕囚於宮中,互相折磨一輩子,她也絕不回頭。

    窗外已經日上三竿,耀眼的陽光照了進來,驅散了些許夢境的寒涼,亦讓蘇南嫣不適應地眯了眯眼。

    「娘娘,奴婢現在伺候您梳妝吧,養心殿傳話說皇上要過來。」淨月萬分小心地說著那兩個字,生怕觸及蘇南嫣的傷心處。

    「他來做什麼?」蘇南嫣頭疼地再次躺下,不高興地揮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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