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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49:27 作者: 安如沐
    「娘娘,地上皆是寒氣,您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傷了身子呀!」淨月幾乎哀求地跪在蘇南嫣面前,垂淚道:

    「無論發生什麼,娘娘都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奴婢實在是見不得娘娘這樣消沉......」

    「冷嗎?為何本宮一點也不覺得?」蘇南嫣這才有了一點反應,淒涼地牽動嘴角笑了笑,心中足夠冷了,外界的一切都成了虛妄。她緩緩搖頭道:

    「只要是躺在床上就會噩夢連連,本宮真的怕了,就在這裡吧,冷就冷著,皇上在乎的本就不是我......」

    「不、不.......娘娘您別這麼想。」淨月在地上挪動著身軀靠近蘇南嫣,似是想傳遞著微弱的溫暖到她身上,抽泣道:

    「咱們還有大半輩子要在這宮中熬下去,就算皇上不是真心待娘娘,但身子可是娘娘自己的,定要十分愛惜才好......」

    「是啊,還有那麼多年。」蘇南嫣本想起身,但是一聽到這話整個人都無力地癱倒下去,靠著冰冷的牆面,喃喃道:

    「這麼長的時間,又該怎麼撐下去......」

    淨月用衣袖抹乾淨臉上的眼淚,一邊使勁拉著蘇南嫣起身,一邊安慰道:

    「為今之計,縱使娘娘不願也只能裝作不知道這些,畢竟那是皇上呀,咱們這輩子也不可能逃出這皇宮了......」

    「逃?」蘇南嫣聽了這話猛然間有了精神,緊緊抓住淨月的小臂,腦海中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

    若是能夠逃出這皇宮,這輩子都不再回來,那也再也不用見陸鶴川了。

    如此,她也算是自由了。

    在宮裡的黃粱之夢,也是時候該醒了。

    「娘娘?娘娘......」淨月瞧著蘇南嫣凝滯的面容和不明所以地微笑,擔憂地搖了搖她的肩膀道:

    「您在想些什麼?千萬不要做傻事兒呀......」

    「傻丫頭,想到哪裡去了?」蘇南嫣心裡重新有了念想,整個人像是又活過來似的,扶著淨月的手起了身,任由著她將披風搭在肩上,微微笑道:

    「你說得對,無論何時本宮都要愛惜自己的身子,這輩子還長著呢。」

    「娘娘終於明白了,奴婢也能夠放心些。」淨月用手帕遮掩著落淚的面容,悉心地伺候蘇南嫣沐浴更衣,直到親眼看著她在床榻上睡去才安心地離開。

    興許是許久沒有歇息又傷心了一整夜的緣故,蘇南嫣剛剛沾到枕頭就恍惚間陷入夢境——

    那女子身著鳳凰牡丹金絲錦繡長袍,小腹已經明顯地隆起,可是她身形卻十分瘦削,眉目間儘是憂愁和疲憊,襯得那小腹愈發的突兀和危險,生怕一點磕磕碰碰就傷及胎兒。

    她剛從慈寧宮請安出來,正是最煩悶的時候,就恰好撞見幾個小宮女在花壇後面嘰嘰喳喳地說著閒話。

    「你們聽說了嗎?玉妃娘娘的哥哥已經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怎會如此?就算是老弱病殘也能挺上一旬,這才短短三日,怎麼就......」

    「還能因為什麼?若非皇上的意思,溫大人下場能有這麼慘?」

    「不會吧?雖然玉妃娘娘犯下大錯,可好歹身懷龍胎,皇上就算顧念龍裔也要放過溫大人呀!」

    「玉妃只不過是苟延殘喘,皇上這不是故意瞞著她的嗎?依我看呀,只要這孩子出生,她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聽著這些不堪入耳的話,心像是被揪起來一樣痛,不顧一切地衝上去,臉色慘白地質問道:

    「你們胡說些什麼!本宮的哥哥明明前些日子還寫家書,怎麼可能會流放?怎麼可能會死呢!」

    「呦,這是玉妃娘娘?奴婢們失禮了。」那幾個宮女敷衍地行禮,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揚聲道:

    「奴婢們都是從外面聽來的消息,現在整個京城都在沸沸揚揚傳著這件事兒呢,娘娘若是不信就自個兒打聽去吧!」

    她氣得渾身發抖,顫抖著指尖指著宮女的鼻子,托著累贅的小腹就要向她甩過去一巴掌,憤恨又悲痛道:

    「本宮不許你胡說!你不能這麼詛咒哥哥!」

    那宮女佯裝躲避,實則算好了時機讓她恰好撲了個空,身子承受不住小腹的重量向前傾倒,不偏不倚地正對著倒在青石板路上。

    伴隨著一聲悽厲痛苦地呼喊,她只覺得小腹狠狠砸在地上,尖銳的疼痛貫穿了全身每一個細枝末節的地方,嘶吼著要將她吞噬。

    身下似乎流出黏膩腥氣的血液,像是水流一般越來越多止也止不住,身體裡的每一分力量和腦海中的意識也隨著慢慢流失。

    「血.....血.......」宮女驚恐地跳開,卻愣著遲遲沒有呼救,直到她眼前模糊得只剩下黯淡的光影之時,才高聲喊道:

    「玉妃娘娘小產了!快點傳太醫!」

    等到再次醒來之時,她已經躺在華美的床榻之上,身下撕裂地疼痛和平整的小腹時刻提醒著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的孩子沒了,這是她的命,她唯一的希望。

    從此以後,她在這世間再無牽掛,也再無親人。

    一旁煎藥的小宮女似是知道了她已走到絕境,手中的蒲扇也搖得極慢,有一下沒一下地煽火,百無聊賴地托著腦袋不想理會她。

    「你們和皇上說了嗎?他......有沒有說些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早知皇上不願信她,早就厭棄了她,已經不敢奢望能給她半分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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