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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43:14 作者: 張早更
    雙方早已取得聯繫,見面後再三確認沒有任何傷亡,警察長長鬆口氣。

    警察對情況的了解同樣僅限於直播畫面結束。

    當問到後續,眾人齊齊啞火,要麼看天,要麼假裝沒聽到。

    警察莫名其妙,但重要的是,雙方沒有傷亡就好,不然事情就大了,雖然現在也很大了。

    按照法律規定,聚眾蓄意傷人但沒傷到人,等核實完情況,如果雙方都有責任,聚眾村民最多警告或者拘留幾日。

    警察重點很快轉移到小草媽媽身上,如此大的事件,加上節目組本身的影響力,幾百萬觀眾迅速發酵,短短半個小時裡,有關部門接到好幾個關於小草媽媽身世的電話。

    其中有個家庭提供的信息非常吻合小草媽媽情況,尤其照片,幾乎一模一樣。

    失去親人的痛,一生無法治癒。

    儘管警方含蓄說明情況,剩餘幾個家庭仍然以最快的速度趕來,萬一呢?

    兩名警察陪同小草媽媽前往縣城,準備DNA堅定。

    感受最深的攝像師咬牙切齒。

    他看的最清楚,雖然還要等待警方調查,但發生了什麼,已經可以確認。

    小草媽媽到底經歷了什麼呀。

    前去抓捕小草父親的警察回來時兩手空空,表情茫然。

    早上圍攻的村民不知道去了哪裡,相關家屬倒是找到了,表情驚慌說城裡來的小女孩是個妖怪,求他們趕緊降妖除魔。

    至於小草媽媽的來歷,眾口一詞,人是撿來的。

    當時人瘋瘋癲癲的,小草父親看她可憐才收留。

    如果真是這樣,那性質完全不一樣。

    對於後者,警方持懷疑態度,疑點太多了,比如撿到的地方,有的說村口,有的說山里,沒一個一樣的。

    警察並未當面揭穿,不動聲色一一記錄。

    斗虎村不通路,好在這裡的山民世代和睦相處,幾十年裡從未發生過任何刑事案件,可能有人不信,今天到場的所有警察,都是第一次來。

    關係好,遠離文明,相互包庇做假口供可以理解。

    就在警方現場辦公,商議如何儘快找到目標人物時,感覺氣氛忽然一變。

    節目組眾人齊刷刷站起,活像迎接什麼大人物般,表情古怪看向走進院門的一老一少。

    警方感覺莫名其妙,兩人他們認識,小的叫梁墩墩,也就是村民口裡的妖怪。

    說實話,很疑惑。

    世界上自然沒有妖怪,可以他們的經驗,村民當時的反應不像說假話。

    負責人按下疑惑,瞄了眼手中的資料名單,向著老太太輕聲道:「您是王金英吧。」

    小草父親暫時不知道去了哪裡,王金英作為受害人的婆婆,來的正好。

    老太太一開口,除了梁星劍之外,所有人都驚呆了。

    「我不叫王金英,我叫紅娟,警察同志,我要舉報。」

    那個幫忙介紹工作的婦女是個人販子。

    紅娟喝了杯味道甜裡帶點苦味的糖精水,再醒來時,已經到了斗虎村。

    深淵下面還有深淵。

    之前那個殘疾老男人雖然打人,但好歹把紅娟當人。

    新的男人沒那麼老,三十多的老光棍,他把紅娟當成傾家蕩產買來的貴重商品,當天晚上,紅娟脖子上就掛上了條鐵鏈,這一鎖,就是兩年。

    兩年後,孩子滿一歲,這時候一般的女人會認命,再說,孩子有了,傳宗接代的任務完成,總不能白吃飯不幹活。

    剛牙牙學語的兒子沒讓紅娟產生半點留戀,她第一次逃跑。

    結果村子都沒逃出去。

    被抓回來後,她被打了個半死,重新套上鐵鏈。

    再次解開已是一年後,紅娟再次逃跑,如此一次次重複,最遠的一次,逃到了深山裡,差點被野獸咬死,等被發現時,她餓的奄奄一息。

    男人漸漸失去耐心,決定把她轉賣,然而,沒有人買。

    那麼多年,紅娟只生了一個兒子,身子可能出了問題,還養不熟,買了幹嘛?

    紅娟不記得什麼時候放棄,又是因為什麼不再跑了,可能累了跑不動了吧。

    幾十年前沒有電腦,上戶口說什麼是什麼,紅娟就這樣沒了,變成了王金英。

    說這些的時候,紅娟表情平靜,她僅剩的老淚全部流給了梁墩墩,哭不出來了。

    眾人卻聽得頭皮發麻,他們看著頭髮花白的老婦人,一句話說不出來,不知道該安慰還是什麼。

    再後來,她給自己的兒子也買了媳婦?

    讓一個無辜的女人,也就是小草媽媽,重複之前她經歷的路?

    警察負責人意識到什麼,沉聲問道:「類似情況,村里還有嗎?」

    紅娟渙散目光仿佛被什麼喚醒,她輕輕笑了:「警察同志,你應該問,有多少個。」

    斗虎村因為貧窮,沒人願意嫁過來,久而久之,不能說家家戶戶買媳婦吧,但也差不多。

    紅娟活的夠久,她幾乎記得,每一個女人的命運。

    各種原因沒抗住死的,不知被轉賣到哪裡去的,即使認命,也沒一個長壽的。

    地獄般非人的折磨,身子早壞掉了。

    空氣安靜的近似窒息,不知從哪裡吹來了陣風,嫩綠樹葉沙沙作響,像是誰的嗚咽。

    警察負責人也頭皮發麻,他經歷過不少大案要案,見識過常人沒見過的人性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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