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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晴qiáng壓住心裡的失落，轉身向急診室走進去。身後響起兩個護士急匆匆的腳步和零散的對話。

    「司醫生要做的這個手術，起碼也要五個小時以上，他這幾天一直在鬧胃病，真怕他身體會吃不消！「

    「可不是，也不知道他這幾天是怎麼了，狀態這麼差……別說了，快點把藥送過去，別耽誤了手術，早點把手術做完司醫生也好早點休息……」

    葉晴愣在急診室門口，兩隻腳沉得，好像再也無法向前邁出一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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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葉晴下了夜班，司明偉的手術還沒有做完。看看時間，手術已經進行了將近六個小時。葉晴本來可以下班回家了，卻不肯走，一邊磨磨蹭蹭的清點著藥品，一邊抬頭不住的看牆上掛著的石英鐘。

    趕來上班的張翩翩看到葉晴的身影后，很不可置信的拍著她的肩膀問：「大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崗敬業，下班竟然都不著急回家了？這不是你的一貫作風啊！受誰刺激了？」

    葉晴白了她一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正絞盡腦汁想著上進的理由時，卻看到護士長急匆匆的回來了。葉晴急忙放下手中的本子，上前問著：「護士長，手術結束了嗎？累壞了吧！」

    護士長看看葉晴，說：「結束了，累癱了一群人。哎葉晴，你不是下班了嗎？不過也好，反正你還沒走，她們又沒換好衣服呢，這樣，你趕緊先去替心臟科的司醫生掛個點滴，然後再回家！」

    葉晴心裡一顫，儘量裝著不經意的問：「心臟病科的司醫生怎麼了？」護士長急急忙忙的說：「司醫生的胃病犯了，卻依然堅持做了六個多小時的手術，這功夫人已經熬不住了，先別問那麼多了，你趕緊去值班休息室給司醫生掛個吊瓶，我看他真是疼得厲害！這個司醫生，也太拼了！」

    葉晴心裡慌慌的，顧不上張翩翩怪裡怪氣的眼神，拿著注she器和藥向著值班休息室急急的趕過去。到了門口，葉晴輕輕推開門走進去，看到司明偉正躺在chuáng上，滿臉的倦容，緊蹙著眉心，閉闔著雙眼，抿緊的嘴唇暗暗白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兩隻手緊緊按在自己的胃上。看到司明偉的一剎那，葉晴幾乎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她的心底里，翻湧出一股濃濃的心疼來。

    葉晴走到chuáng邊，輕輕的喚了一聲：「司醫生？」

    司明偉倏的睜開雙眼，直直的望向葉晴。在那雙眼睛裡，葉晴看到的，不只是敖紅了的血絲，還有一種灼灼的qíng愫。

    司明偉沒有說話，就那樣目光灼灼的看著葉晴。葉晴深吸口氣，說：「司醫生，護士長讓我來給你扎一針。」

    司明偉依然沒有說話，依然目光灼灼的看著葉晴，然後慢慢抬起一隻手臂遞向她。葉晴在握著司明偉的手、向他手背上的毛細血管里送著針頭的時候，發覺自己的手居然在微微的顫抖著。一針下去，沒有回血。再一針下去，依然如此。葉晴的手變得冰涼一片，手心裡開始冷冷的濕潤起來，心也跳得劇烈，額頭上甚至已經有汗珠開始滲出來。

    葉晴無力的垂下拿著針頭的手，深吸了口氣，閉了下眼睛，然後抬起頭，看著司明偉，聲音裡帶著點慌慌的語調說：「很疼吧？……對不起……我……要不，我去叫別人來吧！」說著就要起身。

    司明偉一把扯住葉晴的手，緊緊的，用力的，毫不猶豫的，把葉晴扯回到chuáng邊來，看著她的眼神依然灼灼的，直直的，開口說：「葉晴，你再躲我的話，gān脆讓我疼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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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晴被司明偉的一句話，說得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臉上開始出現火辣辣的燙，想到此刻正是上班高峰，值班休息室外人來人往，說不定哪下就會有人進來，葉晴看著司明偉緊緊握著自己的手，不禁有些微微的緊張和著急起來。稍用力的掙了掙，卻沒有掙開，葉晴窘紅了一張俏臉對司明偉說：「司醫生，你先鬆開，我……我先把吊瓶給你紮上！」

    司明偉卻難得的收起了他的紳士風度，握著葉晴的手對她的話置若罔聞。葉晴有點無措的抿著嘴，小聲說：「司醫生，讓我先把吊瓶給你掛上吧！」司明偉看著葉晴，眼神依然灼灼的，說：「葉晴，你答應我件事，我立刻鬆手，不然的話，我既不鬆手，也不打針！」

    葉晴有點哭笑不得起來，放在以前，她怎麼也想像不出，像司明偉這樣的海歸紳士也會有這樣類似小孩子耍無賴的樣子。葉晴覺得自己被司明偉握著的那隻手，像被烙鐵熨著一樣，一點一點從冰冷到發燙，那股熱，直從掌心傳遞到頭頂，讓她的臉越來越有種火燒般的感覺。葉晴輕嘆一下說：「你說吧！」

    司明偉像是鬆了口氣，看著葉晴，聲音軟而柔的、幾乎是帶著點懇求意味的，對葉晴說：「我的胃不舒服，等下打完針，你到我家幫我做點吃的吧！」說完，眼神中帶著絲絲的緊張，一眨不眨的盯著葉晴看。

    看著一臉期盼的司明偉，葉晴把想要拒絕的念頭生生的壓回了心底。這樣虛弱的司明偉，這樣委曲求全的要求，這樣殷切期盼的眼神，實在讓她那些逃避的說辭脫不了口。

    葉晴迎著司明偉灼灼的眼神，輕輕點了點頭；司明偉嘆息一聲，像是終於實現了什麼難得的夙願般，臉上現出滿足的笑，慢慢的放開了握著葉晴的那隻手。

    溫熱的大掌倏然離去，讓葉晴覺得自己的手背在與空氣接觸的那一剎那陡然一涼，心底不由泛出對那股溫暖的些許依戀來。葉晴挪開眼神，深吸一口氣，穩了穩狂跳不已的心，拿起針頭，對著司明偉手背上的血管刺了下去。終於見到了回血。葉晴鬆了口氣。轉身剛要離開，卻被司明偉再一次一把扯住。

    「你別亂動呀！不怕滾針嗎！」葉晴見司明偉用剛剛才扎進針頭的那隻手過來用力的拉扯自己，不由得擔心的輕叫出聲。

    司明偉換成用另一隻手過來拉住葉晴，臉上帶著幾分焦急的神qíng說：「先別走！陪我一會兒，成嗎！」

    葉晴看著司明偉蒼白憔悴的臉龐，布滿血絲的眼睛，gāngān的有點起皮的嘴唇，心裡一下子就酸了起來。悄悄的吸了吸鼻子，葉晴柔聲輕哄安慰著說：「我得先回去把衣服換了呀，我總不能穿著這身護士服跟你回家去吧！」

    司明偉這才鬆開手，看著葉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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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過了針，葉晴攙著司明偉打車跟他回家。從值班休息室出來的一路上，葉晴覺得有無數道眼神在從不同角度使勁的盯著自己看。葉晴從來不怎麼在意別人的側目眼神，從小到大，這樣的眼神她見得多了，可是眼下，當她攙著司明偉向醫院外邊走的時候，她卻為那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感到了幾分的不自在。

    坐進計程車之後，隨著車門的關閉阻擋掉身後眾多的探尋視線，葉晴不由得鬆了口氣。扭頭看了下司明偉，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葉晴的臉紅了一紅，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究竟該說點什麼，於是只好生硬的清了清嗓子，把眼神窘迫的移向車窗外面去。

    到了司明偉家之後，葉晴把他扶到沙發上面去坐，自己轉身正要去廚房的時候，卻感覺到手上忽然一熱，就著這股熱，有一股力道在把她拖向沙發里去。葉晴怕司明偉用力過大會牽動得胃痛，不敢掙扎，順著他拉她的那股力道，一下跌進沙發里，挨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葉晴回過頭，又一次對上司明偉灼灼的雙眼。在那雙眼睛的凝視下，葉晴很不爭氣的，臉又開始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葉晴想把手從司明偉的掌心裡抽出來，卻掙不開他的力道。她想把眼神從他臉上移走，卻轉不開被他深深凝望著的雙眸。

    葉晴聽到司明偉輕輕的喟嘆了一聲，然後感覺到握著自己的那隻手掌，力道又收緊了幾分。她聽到他對自己有如哀求般的說：「葉晴，別再躲我了！我就快抑鬱而終了！」

    葉晴看著司明偉，沒有說話，鼻子卻開始發起酸來，把眼淚徐徐的送進眼睛裡去。司明偉抬起雙手輕撫上葉晴的臉頰，指腹溫柔划過，悄然無聲的抹去兩顆從那雙澄明大眼中滾落出來的淚滴。司明偉把自己的額頭輕輕抵在葉晴的額頭上，柔聲的對她說：「葉晴，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喜歡你喜歡得要命！你躲我，讓我看不見你，我就想你想得吃不好飯睡不好覺！再這麼下去，我一準就被天給收了！」

    葉晴抽了抽鼻子，哭音濃濃的說：「你是海歸名醫，我是專科護士；你家世顯赫，我是私生女；你父母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我媽卻是陪酒女！你身家清白，我的名聲卻一點都不好，他們都說我是小三……司醫生，我們倆不合適！我們倆真的不合適……」

    司明偉捧著葉晴的臉頰，眼睛裡汪著無盡的溫柔，聲音有如蠱惑一樣的，輕聲低喃著：「別說這個！葉晴，我們別說這個！什麼家世背景、身份地位的，我不在乎！我就知道，我喜歡你！看不見你，我就特別想，特別特別想，想得吃什麼都沒胃口！葉晴，你別想那麼多，你只告訴我，你想沒想我！」

    葉晴一直緊抿著嘴唇，就怕一個不小心，會讓抽泣的聲音從嘴角溢出來。流到臉頰上的淚珠，被司明偉一顆一顆的擦去，留下一抹溫熱後的涼，矛盾著她的知覺，也矛盾了她的心。聽到司明偉對自己說「別想那麼多，你只告訴我，想沒想我」時，葉晴再也按耐不住一直被自己苦苦壓抑在心底的那些心動和思念，對著司明偉，用力的點著頭。一大串淚珠隨著她點頭的動作，從眼睛裡滾滾流出。

    司明偉嘆息著，把葉晴沾滿淚水的臉頰小心翼翼的捧在兩隻手掌中，溫熱的唇低俯過去，一一□著上面點點滴滴的咸澀。葉晴微仰著頭，閉上雙眼，感受著那雙唇輕柔愛憐的掠過自己的眼窩、臉頰、鼻尖、嘴角，最後，帶著一絲顫抖的，落在自己的唇上，輾轉纏綿，流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