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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41:15 作者: 淘汰基因攜帶者
常周無從在他染了風霜了臉上找尋到賀惜安和賀吟川的影子,所以他將自己從這次意外中開脫出來。他輕快地起身對俞先生道:「我先離開了。」
俞揚有意不讓他避開,「換好衣服記得下來把地拖乾淨。」
常周拔住腳,咧嘴道:「我記得的。」
俞先生舒展地靠進沙發,不料被一塊硬物戳中,他在心裡哀鳴了數秒,繼而發誓再也不將手機藏在沙發縫裡了。不過現下大敵當前,他只好一派恬然自適地任由屁股遭殃,「怎麼突然過來?我姐去南太平洋度假,我以為你們是一起的。」
「我軍務繁忙,哪裡脫得開身?她和張教授夫婦一同去的。再說,那哪裡是度假?據說是去做語言、宗教考察,拿了研究所經費的。」
俞揚擠兌道:「我這裡可沒有軍務給賀將軍公幹。」
賀平面上一凜,在對面的人還是少年時,他不止一次野心勃勃地試圖矯正他牙尖嘴利和好頂撞的毛病,可惜這人是溫和漂亮的,亦是桀驁不馴的,如果有需要,他甚至可以暴戾無情。在一一見識過這些以後,他只得窩囊地潛藏,「你當我想過來受你的氣?你要來國內攪渾水,替錢慎思的兒子背書,這背後是多大的風險?你姐和俞家人都擔心你,又聯繫不上你,只好攆我過來。」
常先生提著拖把進來,專心致志地躬身拖地。那張臉由側面看去其實是十足鋒棱的,倘不是笑時太溫文,用堅毅去形容也是無妨的。這一發現使俞揚好奇心頓起,讓他在與姐夫的交鋒中不慎失手,「我是個投資人,風險收益是我的生存之本。」
「包括生命的風險?現在新聞都在說,有人給你寄了威脅信,聲稱會採取一切措施阻止你為崑劇院那場活動站台。」
「這----」俞揚未想到錢謙會使流言這樣甚囂塵上。常周聞言一頓,也探尋地望過來,俞揚索性順水推舟地默認,「我已經把升升叫回國內了,他在應對這種事情上是老手;再者,出席的人里有許多政要,單單為我一個沒什麼影響力的社會人士鋌而走險,以身試法,我相信理智的人做不出這樣的選擇。我恐怕----」
賀平以為他別有揣摩,「什麼?」
俞先生正為常先生慢吞吞的動作愉悅,戲謔道:「我恐怕威脅信是我的愛慕者寄的。你知道,網絡上有許多年輕女性對我有戀慕之心,年輕人麼,容易被這種心情挾持了理智,『拉雜摧燒之』、『當風揚其灰』,什麼都做得出來!」又換作愁悶的語氣,「我早跟升升說了,我這樣的外在形象,太容易滿足年輕人關於伴侶的脆弱幻想,是不適宜在輿論場合太過張揚的……」
常先生抿著嘴笑,賀平不悅地放下茶杯,「我是真心實意關心你的安危,你這樣敷衍,真當我涵養那樣好?」
局面破裂不過意料之中,俞揚無懼色地與他對視,「有時候,真心實意比虛情假意更危險,不是嗎?」
賀平被肺火灼得恨不得上前揍他,但深埋著的某種卑瑣的念頭讓他常年為之掣肘,他甚至需要克制自己不去靠近他,他起身踱了幾步,待那衝突的情感歇下,無奈道:「你自行打算吧。也怪你姐多慮,你有今天,總不能是憑藉天真和運氣。」
「我走了。」俞先生未起身送他。他只好侷促地整了整衣腳,大步離開,及到了走廊拐角,又回頭道:「揚揚,我希望你記得,你只要點頭,姐夫什麼事都會為你安排。」
對什麼點頭?安排什麼?俞揚在心底嗤笑,不再回應。
常周以為俞先生是在同他姐夫置氣,可是俞先生呈現的,是遠甚於賀平的坦蕩。他今天大概是做慣了傭人,訕訕地將拖把擱下,出門代俞先生送客。
董升升扣著一頂漁夫帽,拖著一隻足有他半人高的箱子進院子時,俞先生正站在瓜藤下的陰影里對著一朵苦瓜花凝神思索。董升升喘著大氣打招呼,「老闆?又醞釀什麼壞事?」
俞揚隨手揭起一根枝椏,「杖藜嘆世,感到天將降大任於我,而我無能焉。」
董升升啞著嗓子笑,「呵呵……沒在想你那『甜蜜的煩惱』?」
「Steven原來還有嘴碎的毛病?」俞揚丟開樹枝,上前替他提起行李箱,「我那位『甜蜜的煩惱』----他出門買抽紙,估計不久就會回來……升升啊,愚兄的終身幸福也許就記掛在你這張嘴上,你知道該怎麼做吧?嗯?」
董升升又妒忌又替他開心,半真半假道:「我滿腔心意無人收,轉眼你就情投別處,我會不知道怎麼做?」
俞揚推搡道:「學Steven學得惟妙惟肖,不如你和他換個崗位?」
董升升在他背後寂寂地吐了吐舌頭,淡淡道:「對了,剛才我在外面看見了賀將軍,他這是剛離開?」
「嗯。錢謙放出去的消息,他信以為真了。」
「你解釋了嗎?」
「沒有,常周也在,不把他順勢誆了,豈對得起我在外的名聲?」俞揚關上門,將行李遞還他手中,「把東西帶去客房,休整一下,晚上陪我去見新的合作夥伴。」
「今天是星期六!老闆你真是太擅長壓榨了……」董升升連連搖頭,到了樓梯口,又折回來,從包里掏出一隻U盤,「這是你讓我從銀行保險箱裡取的東西。看上去有點年份吼。裡面是什麼?有點好奇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