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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37:25 作者: 阿嫻醬
最後一條消息是兩個字:「晚安。」
如此熟捻的語氣,看得霍承安眸色陡然加深,手上微微用力。
過了好久他才放下手機,輕捏住趙貞的下巴,像是要把她的臉拓進腦海里,一瞬不移地看著。
霍承安俯下身,沉聲問緊閉雙眼的她:「你和沈沛寧去哪了?」
趙貞睡熟,毫無回應。
「你們去哪了?」他像是魔怔了,眸中略帶寒氣,又掩藏著絲絲灼熱,兩者矛盾交織。
幼稚又無聊的舉動,霍承安知道自己這樣很好笑,可他忍不住,盯著趙貞的眼裡仿佛下一秒就會冒出火來。
他加重力道,捏緊她的下巴,冷眼看她在睡夢中皺緊眉,下意識想要逃離他手指的桎梏,卻解脫不得。
十幾秒後鬆手,霍承安閉眼深抒一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他真的昏頭了……居然想要責問一個喝醉睡著的人。
霍承安猛地起身,正要提步,忽然聽到翻身的趙貞呢喃了一句----
「不吃了…沈沛寧……」
他一僵,緩慢回頭,眼裡褪去因心煩意亂引出的灼意,轉而漸漸浮上冰涼,一點一點冷硬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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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酒第二天起來多半會宿醉,趙貞好生體驗了一把頭疼的滋味,洗漱完,連早飯都來不及吃,第一件事就是讓劉嬸給她找藥。
在餐桌上坐下,桌上擺著的是她喜歡的中式早餐,食慾上來,心情隨之好了些。
「先生什麼時候出去的?」
她模糊記得一點昨晚的事情,細節不清楚,但她肯定她看到了霍承安的臉,是他把她帶回來的。
最重要的是她記得她問了兩個問題,關於電話里聽到的那個女人,和她在意了很久的「恨不恨」。
記憶片段只有那麼多,至於後來到家是怎麼上樓的,回房以後又發生了什麼,她倒是真的不知道。
有了霍承安的答案,就等於解決了兩根梗在心裡的刺,趙貞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說不恨她,就表示重新開始至少是有一點希望的吧?
趙貞不敢想現在的霍承安愛不愛她,前路上能看見希望,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劉嬸說霍承安出去的很早:「我們起來打掃衛生的時候,先生就下來了。」
趙貞點點頭,沒說什麼。
吃完早餐回房,趙貞邊刷微博邊進浴室,瞄了幾眼熱門,順手把手機放在水池旁邊。
打開籠頭,她俯身掬起水弄濕臉龐,取過洗面奶在掌心擠開,而後塗在臉上。
一分鐘後沖水,閉眼摸找毛巾的時候一個不留神,只聽一聲響,等她急急忙忙擦乾淨臉睜眼一看,手機赫然躺在了馬桶里。
趙貞怔愣半晌,只覺得自己粗神經的毛病已經無藥可治。
如何弄出來的暫且不提,只說撈起來之後,手機已經不能用了,趙貞默默嘆氣,換上衣服出門,買了支新手機,又去通信公司補辦手機卡,來回這麼一跑,上午便倏爾過去。
下午,趙貞窩在房間裡寫稿子,簽售會之後有人在網上po了現場返圖,因為現場規模和她的外形,在寫手圈離引起了一番小小的討論,誤打誤撞倒刺激了新書的銷量。
用戶名為asdfg的那位不知名人士,在她宣傳簽售會的那條微博下評論了恭喜,私信里也發了一模一樣的話,除此之外,沒再出現。
趙貞沒在意,看了兩眼便拋到腦後,專心寫起東西來。
有事情做時間就過的很快,稿子寫完改完,窗外天已然擦黑,趙貞保存文檔,合上電腦,揉揉發酸的脖頸站起來,下樓找東西吃。
「先生還沒回來?」往半掩大大門外看了眼,趙貞端著杯子喝水,朝劉嬸問了句。
「還沒。」劉嬸說,「要不然趙小姐打個電話問問先生回不回來吃飯?廚上要開火了,我們也好安排。」
趙貞應了聲,拿出手機給霍承安打電話。
她在沙發上坐下,光|裸的腳麵皮膚觸到柔軟的纖維物質,舒適地蹭了蹭。
那邊接通,霍承安的聲音平靜如往常:「什麼事?」
「你回來吃飯嗎?」趙貞忍不住揚起嘴角,「時間不早了,還沒忙完?」
「不了。」霍承安說,「事情還沒處理完,你吃吧,晚飯我在外面解決。」
「這樣啊……」趙貞有點失落,不過沒有多言,只說好,「那你早點回來!」
那邊頓了一瞬,「嗯。」
趙貞不疑有它,滿腦子都是昨晚問的那兩個問題和他的答案,一整天過去,心情仍舊欣喜難當。
霍承安不恨她……多好!
困擾許久的事情迎刃而解,想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時間一到就遠遠離開」的想法被她否定推翻,心中有了不同決定。
但想歸想,實施起來有一定難度,現在的霍承安是誰都想咬一口的香餑餑,趙貞其實並沒多大自信,不過是抱著賭一賭的想法,打算嘗試一回罷了。
一生中遺憾已經夠多了,能少一點是一點。
趙貞心情頗好,雖然霍承安不回來吃晚飯,仍然食慾大開,吃下滿滿兩碗飯。
劉嬸見她開心,還和她多聊了兩句。
高昂的情緒持續了一整晚,隨著夜色漸深,而霍承安卻仍沒有回來,趙貞在床上攤大餅似地翻來覆去,略微有點焦灼,始終無法入睡。
忍不住爬起來給他打電話,最後得到答覆----他不回來了。
有好多話想跟他說,昨天喝醉酒沒說清楚的那些,她原本打算在今晚告訴他,可是所有期待,都被他簡簡單單「不回來」三個字打碎。
趙貞在失落中睡著,第二天依舊是在寫稿中度過,堅持到傍晚,實在忍不住給霍承安打了電話。
得到的答覆同昨天一樣,他說公司事情很多,晚飯不回來吃,也不一定會趕回來睡。
趙貞想說話,只是一個音節,連完整的字都還沒說出口,那邊就掛斷了。
果然很忙。
晚飯吃得不如前一天開心,趙貞有點悶悶不樂,入睡前寬慰自己:他有正事要做,哪能天天在眼前晃,這些都是正常的,過幾天就好了。
或許自我安慰真的有效,她很快睡著,一整晚連夢都沒做。
然而,趙貞沒想到,霍承安這一忙,就忙了半個月。
她在重壓下繃緊神經寫完了新書的三分之一,第十六天,實在受不了,拎起包衝到了宋惠心家。
宋惠心開門見是她,立時瞠目,態度和上一次比,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你怎麼來了?不會是又來找我喝酒吧?我告訴你今天我可不喝!你趕緊回去!回去……」
她可不想再被霍承安找上門來要人。
趙貞不走,垂著眼站在她門前。
宋惠心皺眉半晌,最後嘆氣:「我開玩笑的!進來吧……」
沒辦法,趙貞不裝可憐還好,一裝可憐,她真狠不下這個心。
趙貞進門拖鞋,直接走到玻璃牆邊坐下。
得,這次連話都不說了!宋惠心默默嘆氣,自覺端了一托盤啤酒過去,在她旁邊肩挨肩坐好。
趙貞開了一罐啤酒,仰頭一口氣喝下半罐。
「說吧,又怎麼了?」宋惠心小口輕啜,側頭問道。
將手裡的易拉罐捏成半癟,趙貞下巴枕在膝蓋上,看著地板出神良久,而後才慢慢把事情說給宋惠心聽。
除了她,趙貞不知道還能和誰說這些事。
十六天,她一個人在霍家晃蕩,快要憋死了。
宋惠心琢磨半天,皺眉憋出一句:「霍承安這人怎麼跟神經病似的……」
見趙貞看過來,她往旁邊挪了挪,「你別打我啊!我說的是心裡話,以前就這麼覺得了,那脾氣古怪的,能嚇死個人……偏就你喜歡還當寶貝捂著……」
「我不會打你。」趙貞悠悠嘆道,「因為我也覺得他像神經病……」
「噗----」宋惠心沒忍住笑出聲,嘴裡的酒沒來得及咽下,噴了一地。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感覺特逗……」她一邊用紙巾擦地板一邊笑,「不過現在覺悟也不算晚,既然知道他不是正常人,那你就想開點,別吊死在一棵樹上!」
「我倒是想吊死在樹上,問題是樹連讓我上吊的機會都不給。」趙貞很憂傷。
停了停,她突然對宋惠心說:「宋君,我覺得我有毛病。」
宋惠心一噎,不知該怎麼接,哭笑不得道:「你這又是唱的哪出啊?」
「我一直覺得,經過這麼多年的磋磨,以前的那些稜稜角角好的壞的早就應該磨沒了,可是和他重逢後我才發覺,我這一身公主病根本就沒好,只是這些年沒人慣著我,沒機會發作而已。他只不過對我好了兩個月,我現在又有點找不著北了……」趙貞斂眸,小聲道。
「真的,如果你是霍承安,你可能早就被我氣死,或者早就把我弄死了。」
「作就作唄!多大點事啊,年輕的時候不作什麼時候作?」宋惠心不以為意。
「都二十八了,不年輕了……」
宋惠心受不了她的語氣,抖了抖肩,「你能不能別這樣哀哀怨怨的,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趙貞嘆了口氣,往她身上一靠,「你說我該怎麼辦?」
宋惠心動唇正要說話,忽聽趙貞嘆了一聲,頭靠在她肩上,闔起了眼。
把安慰的話吞回去,宋惠心任她靠著,心裡也跟著默默嘆了一聲。
趙貞其實並不需要別人告訴她如何做,她只是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畢竟,愛情這種事情,除了當事人,誰都無法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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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恆的公寓位於大廈頂層,和林家不一樣,這是他自己地盤,裝潢擺設全都是按他喜好來的,也沒人管著,自由自在大多數時候他都喜歡來這兒住。
難得的是甚少光臨的霍承安也在。
兩人在沙發上面對坐了一晚上,林恆知道他心情不好,陪著聊了半天。
實在忍不住,他道:「你到底怎麼了?大晚上跑來找我說了一通有的沒的,有事說出來兄弟幫忙想辦法,你這樣憋著有什麼用?」
茶几上立著十多個空酒瓶,霍承安喝了一半,此時手中還拿著一瓶。
見霍承安不說話,林恆又道:「別光喝啊!你不會是上我這來騙酒喝的吧?」
他搜集了不少好酒,一幫兄弟全知道,有事沒事就想打他的主意。
霍承安的臉有些紅,眉眼微垂,悶聲把手裡那瓶喝完,這才看向林恆。
「要怎麼確定,你愛的人也愛你?」
「……啊?」
林恆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又聽他問:「如果你是女人……」
「你會愛我,還是沈沛寧?」
霍承安直直盯著林恆,擰眉的樣子是平時從未見過的兇惡,仿佛不回答,他下一秒就會跳起來將酒瓶子砸你頭上。
林恆怔愣不已,正不知所措,他突然一歪,直直栽倒在茶几上。
林恆嚇了一跳,衝過去扶起他一探鼻息,鬆了口氣,過後又擔心起來,看著醉倒的霍承安,深深嘆了一聲。
看他的樣子,這心事積壓在心裡,分量恐怕不輕。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那個單江說的那個許小姐我改成了徐小姐,太馬虎沒注意和許佳撞了姓,嗯,馬上就要來了……
☆、第52章 V章
林恆記不得已經有多少年沒看霍承安喝醉過,最早也是印象最深刻的自然是他生日那天,霍承安被整蠱下藥,差點鬧出人命的那回。
自那以後,霍承安在外暗暗都會留個心眼,這麼多年過去,不管是生意場上還是圈子裡朋友聚會,他都沒有再醉過。
面對這難以一見的場景,林恆沒有半點捉弄的心思,反而覺得胸口重重沉沉,墜著些什麼。
費力把霍承安背到客房裡,塞進薄被底下,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最後眉頭緊皺,掩門出去打電話。
即使霍承安不說,林恆也能猜到他的不對勁是因為什麼。
趙貞出現之前,霍承安一直很正常,情緒很少表露在臉上,冷靜克制,自矜淡然,從來沒有什麼能讓他慌亂、失措。
如果不是心底不安,他不會喝那麼點酒就醉倒在這兒。
吊頂燈光從頭上映下來,林恆站在客廳里,視線微垂,靜靜等著信號那端的人接電話。
沒人接,他重新再打了一遍,聽筒里一直是撥號音,他嘗試著撥了第三回,始終沒有人接聽。
收起手機,他恨恨罵了聲:「承安在這買醉,她倒好,不聞不問,連個電話也不打,白眼狼!」
罵的自然是趙貞,林恆的手機里存著她的號碼,一直沒打過,今天是第一次,還打不通。
憤憤收起手機,他到客房再瞅了眼霍承安,確定他沉穩睡著,這才回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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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恆起來時,霍承安已經走了,他睜著睡眼打電話過去一問,霍承安說已經到了公司。
聲音清明沉穩,仿佛昨晚只是一個夢,醒過無痕。
林恆想問趙貞的事,霍承安那邊有正事要忙,沒等他多說兩句就掛了。他在客廳里晃蕩一圈,沒什麼事能幹,轉身回房繼續睡。
再睜眼已經是下午,林恆梳洗好換裝出門,乘電梯到負一樓車庫取車,好半天才打通霍承安的電話。
「你在哪?我來找你。」
坐進駕駛室,鑰匙插進插孔,旋到一半頓了頓,「你有事?」
林恆沉吟兩秒,「行,那你忙吧,我自個兒出去轉轉!」
說罷掛斷,手機往旁邊一扔,他皺眉,將油門踩到底,車身像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