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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37:25 作者: 阿嫻醬
她和他沒有回家。
那個晚上,屬於趙貞,屬於霍承安,屬於她和他。
時隔九年,趙貞不知道他在這種時候提起是什麼意思,「你……」
還沒說話,霍承安突然將她摟進懷裡,趙貞輕呼一聲,趴在他胸膛上,他分開她的腿,讓她轉了個圈,穩當後,已然變成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勢。
胳膊抵在他胸膛上,趙貞愣愣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
他定定和她對視,輕輕動唇:「親我。」
「啊?」趙貞反應不過來。
「或者我把你扔在這裡。」他不重複第二遍。
心砰砰跳起來,趙貞微微用力揪住他的衣服,在他不容置疑的眼神中,捧著他的臉,低頭吻上去。
一開始主動權在她,只是輕碰淺吻,然而男人很快不滿意,箍住她的腰把她往懷裡帶,另一手扣住她的後腦,輾轉加深。
和以前不一樣,他的吻霸道,極具侵略性,趙貞透不過來氣,費了好大力才推開他。
霍承安的眼神變了,趙貞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她有點慌,然而他平靜了半晌,只是說:「晚上出門穿多一點。」
而後把她擁進懷裡。
趙貞感覺得到他在努力平復呼吸,只是那滾燙灼人的體溫卻始終降不下來。
比起看那些亂七八糟的場面,窩在他懷裡要好得多,她沒再動,安靜地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喝酒喝地沒意思,叫進來的女人全都拿了錢出去,一群人起身轉移地方,去裡間打麻將。
裡間開了燈,光線充足,視線一下清明,趙貞看見那些公子哥,一個個穿戴整齊,光鮮乾淨,和方才衣衫不整的女人們有著天壤之別。
趙貞垂眼,呼吸有點緊,有點難受。
開了幾桌,霍承安也在其中,趙貞自然而然坐在他身旁。
林恆沒上桌,方才點人的時候他沒參與,眼下被拉去一邊玩牌喝酒,看樣子怕是要醉。
趙貞全程安靜坐下一旁,不出聲,努力讓自己降低存在感。她不知道這些人玩得多大,開局半個多小時,霍承安一直在輸,她偷瞄他的臉色,那張臉淡定得很,毫無波動。
霍承安對面那家一直在贏,玩著玩著,一盤結束的時候,那人突然說:「我們換個玩法怎麼樣?」
聽到這句話,趙貞莫名心下一緊,感受到那人打量過來視線,頭皮也跟著發麻。
在其他人的注視下,那人笑嘻嘻地開口:「霍哥輸這麼久了,我也挺過意不去,這樣吧,下一盤霍哥要是贏的話,我把手上的籌碼全給你,要是輸,今晚就讓她跟我,如何?」
『她』指的是誰無需多言,趙貞臉一白,渾身僵硬。
這樣的事情對這些人來說應該很常見,不僅牌桌上的另兩個,包括旁邊坐著看的幾個人,也都笑起來,一臉司空見慣。
陸懷深在旁邊牌桌上,沈沛寧坐在他旁邊,聞言轉頭朝這邊看了一眼,擰眉,沒說話。
趙貞很緊張,心跳地像是要衝出胸膛的限制,臉上的每一根毛細血管都繃緊了,一下一下跳著,彈皮筋似得疼。
她抬頭,只看到霍承安線條凌厲的冷峻側臉。
卻是林恆聽見動靜過來,眉一皺搶先道:「逗呢吧你,承安缺這點錢麼?那些籌碼你自個兒留著!玩牌就好好玩牌,老整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我告訴你,我們家可不興糟踐人這一套!」
他這是在維護霍承安的面子,『我們家』三個字一出來,立場無需多言。林老爺子認了霍承安這個干孫,他們倆兄弟名義可是真真兒的。
趙貞心知林恆出聲不是為她,還是感激,不糟踐,是在說她和方才在外邊那些女人不一樣,多少也算在幫她。
「我不過是說一句,你急什麼……」那人打哈哈,轉頭沖霍承安道:「霍哥真這麼寶貝?我還以為不過是隨便玩玩,行行行,捨不得就算了,不賭不賭……」
趙貞抿著唇,燒得慌,不是臉上,是心裡。
那人自以為是的激將法如石沉大海,霍承安沒有對舍不捨得這個問題發表意見,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光,勾唇道:「要賭就賭點有意思的。」
在眾人的注視下,霍承安目光沉靜,緩緩道:「上個月的招標會上,你家老爺子不是派人競下了一塊地?我手裡正巧也有塊差不多的,這樣吧,我要是贏了,那塊地原價歸我,我要是輸了,我手裡這塊就半價歸你,如何?」
那塊地很大,八百多畝。
霍承安的手氣如此差,贏他的機率大了不少,他手上的那塊地若是一樣大,半價買來跟白得似的,聽起來像是一筆划算至極的買賣。
然而坐對家那個男人卻沒有應,不敢應,也不能應。
且不說這賭注,那可是他們家公司接下去的重點工程,要是真輸了,他大概會被他家老爺子廢了,就說他敢賭……那塊地也由不得他做主!
他們要顧忌的東西很多,決策性的東西只有掌家的人才能做,在這一點上他們都比不上霍承安。
霍承安的一切都由自己決定,不管是什麼,他要想拿來玩,沒人能攔得了他,因為那都是他自己的。
他有著這些人沒有的東西----絕對的支配權和自由。
「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了,霍哥真是……」那人僵硬地擠出笑,氣氛有點凝滯。
這一刻,周圍人才猛然記起,霍承安和他們不一樣。
他們背靠大樹,從一出生便享受著現有的一切,他卻是靠自己一點一點爬上來的。
階|級和階|級之間的鴻溝是最難跨越的,登天或許還要容易些。
自經濟發展起來之後,階|級固化現象正在加劇,一層一層往上流動的情況越來越少。
霍承安剛剛嶄露頭角的時候,並沒有進入他們的圈子,一個無依無靠的年輕人,至多稱一聲新貴,對排外嚴重的上級階|層來說,他是個異類。
後來是怎樣一步一步到今天的?
真要想,在座的人幾乎都記不清,只知道他的根基越來越穩固,隨後,一開始就與他交好的林家,借著林恆這層關係,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他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各種宴會,家中長輩們提起他,也是誇讚漸多,貶低漸少。
都說林家多了個好助力,隨便擇個大家閨秀,兩代傳下去,又是一個霍家。
「我倒是真心實意想和你賭。」霍承安眯眼,半晌哂道:「算了,不賭也沒關係,真要輸了我還肉疼。不過你家老爺子眼光真不錯,那塊地我本來想拍下來,建個度假村什麼的,可惜了。」
氣氛緩和,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插科打諢,牌局繼續。
這麼一折騰,趙貞的心終於放回肚子裡,關於她的去留,雖然霍承安明的一句話都沒說,但結果是她不用被當成物品一手轉一手,已經足夠了。
她正在心裡嘆氣,霍承安突然一把將她抱到自己腿上,手攬在她的腰間,下巴抵著她的肩窩。
他單手持煙,伸到林恆那借打火機點著,深吸一口對趙貞道:「你打,輸贏無所謂。」
煙氣飄起來,趙貞忍住咳嗽的衝動,點點頭,臉上是破天荒的溫順。
好歹他沒有喪心病狂把自己推出去做賭|注,人要明事理。
換做之前,其他人可能還會調笑一下霍承安的行為,經過剛才那個插曲,沒人吱聲了。
趙貞靠在他懷裡,不再想別的,認認真真打起麻將來。
可能是平時倒霉慣了,趙貞在牌桌上運氣特別好,不是槓就是暗槓,把把都是她胡。
其他三個人輸地都沒脾氣了,最後一盤,趙貞碰了一對一餅,只需要再打一張出去牌面就清了,可以等著進牌胡。
她猶豫半晌,指間在五萬、六萬和七萬間划過,數數桌上,一個七萬都沒出現過,再摸到的機率大些,便把七萬丟了出去。
「七萬!」
她話音剛落,對面的男人雙眼一亮,推倒三個七萬,「槓!」
趙貞錯愕,還沒說話,那人伸手摸了一張補牌,一看牌面,喜出望外:「槓開!胡了!」
並不是真有那麼在意輸贏,而是自打趙貞坐下之後,他就再沒胡過牌,一下子胡了把大的,難免樂呵。
霍承安看著不語,眼中有淡淡的笑意。
就在眾人說話間,趙貞輕咳一聲,把牌推倒,「不好意思……搶槓!」
她這種打法叫『吃回頭』,打七萬,剩一張五萬一張六萬,要等的牌就是四萬和七萬,對面那人槓了還槓開,運氣是好,但是趙貞這一搶,全都打回原形,那張七萬最終還是回了她手裡。
他們這才明白霍承安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接下來該是點數,趙貞瞪大眼睛盯著他們清點籌碼,最後一算,一吃三,她不僅幫霍承安填平了之前輸的,還反贏了一筆。
悶了一個晚上終於開心起來,雖然不是她的錢,趙貞還是喜不自禁,一個興奮,回身雀躍地抱住霍承安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第28章 V章
霍承安後半夜沒再回來,白天也不在家,趙貞不知道他去了哪,不想問,乾脆遊魂似得在別墅里過起了米蟲生活。
她答應了趙祁有空就去看他,實際上每天都有空,但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那些追問----或許不用面對了,昨天那樣的情形,明眼人一猜就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這麼一來,她更不想回去。
渾渾噩噩過了三天,期間霍承安一直沒有露面,趙貞感覺自己就快要習慣這種生活,閒得發慌,動一動胳膊,懶洋洋的,骨頭裡都透著乏。
接到許佳電話時,趙貞正在沙發上剪腳趾甲,電視裡播著一檔調解欄目。
妻子竹筒倒豆腐般在鏡頭前哭訴丈夫有多不是人,在外和情|人鬼混,十天半個月不著家,男人激動爭執說要離婚,主持人調解一番之後問妻子怎麼想,妻子這時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溫聲道,不想離婚,希望丈夫能看在孩子的面上,回歸家庭。
緊接著,先前臉紅脖子粗的丈夫像是一瞬間鬼上身,態度軟化,好聲好氣地說只要女人不再如何如何,他就繼續維持這段婚姻。
最後,主持人皆大歡喜地宣布調解成功,現場洋溢著一片感動的掌聲。
聽得趙貞一陣耳朵疼,她用力摁下遙控器,換了個台。
那頭許佳扯了一堆有的沒的,最後一句才說到重點:「我今天去醫院,你有空嗎?我一個人有點怕。」
趙貞用肩膀和耳朵夾著手機,剪指甲的動作不停,慡快道:「有啊,你現在在哪?我馬上過來找你。」
「不用那麼麻煩,你過來醫院就好了,到了打我電話,我在路上。」許佳的聲音安心了些,「公交車來了,簡訊說,掛了。」
趙貞說好,肩一鬆手機落在沙發上,把剪下的指甲用紙巾包起來,丟進垃圾桶,起身飛奔上樓。
換了身輕便的衣服下來,趙貞讓司機送她去上次去的醫院,許佳比她更快到,安靜坐在婦產科門診室外的椅子上等她。
「還好吧?」趙貞握握她的手,被那冰涼的溫度嚇著,兩手捂著搓了搓。
「沒關係,反正是夏天,又不冷。」許佳笑笑,眼底卻沒什麼笑意。
排隊的人很多,有小腹平坦的女性,也有大著肚子來做檢查的孕婦,b超室外更是人多到不行。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叫到許佳的名字,趙貞陪她進去,醫生是個四十多快五十的女醫生,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一臉嚴肅表情。
「叫什麼名字?」
「許佳。」
「年齡?」
「二十三。」
「什麼問題?」
「前幾天來做了檢查,預約了今天……做人流。」許佳答道,放在肚子上的手微攥。
醫生抬眸看了她一眼,鏡片擋住了其中眼神,她很快收回目光,不帶半點感情地問:「b超單帶了嗎?」
許佳說帶了,從包里拿出來給她看。
醫生掃了幾眼,從桌面上抽出一張表格遞給她,道:「填完這個去繳費,拿著繳費單到隔壁,護士會給你打術前針。」
許佳提筆一一填好,起身出去,趙貞陪在她身邊,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這個科室似乎格外陰涼,腳下踩得仿佛不是鞋底,而是冰塊。
可能是看在許佳懷孕的份上,聶回給了她三十萬,讓她自己解決,算是最後的分手費。
那些錢變成了藥水,從針管里一點一滴流進許佳的身體裡。
趙貞看著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心頭一揪。
「怎麼了?難受?」趙貞擔憂問道。
「你覺不覺得有點冷……?」許佳的手越來越冰。
「冷?」趙貞一愣,大夏天的怎麼會冷?視線上移,定在點滴瓶上,「是不是藥水的問題?我去問問醫生!」
醫生在接診,很忙,趙貞擠不進去,只好去找護士。
「不好意思,護士小姐,我朋友她打點滴,打著打著說是感覺冷,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護士停住腳步,「哪裡?」
趙貞領她過去,護士看了看藥水瓶上的名稱,嘖了聲,「說話怎麼這麼大喘氣,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人流手術的術前針是這樣的,正常的體寒,現在還不算什麼,等會吃了藥身體還會更寒。」
趙貞和許佳都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誰都沒經驗,一臉懵。
護士走後,許佳扯了扯趙貞的衣服,反倒寬慰她:「算了,忍忍就好,總歸要捱過這麼一遭。」
她說是這麼說,表情卻越來越難受,趙貞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冷,人都開始有點發抖。
趙貞心裡非常不是滋味,大夏天凍到發抖,這是怎樣一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