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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37:25 作者: 阿嫻醬
趙貞覺得這個孫文真的有毛病,許佳和聶回算是哪門子的男女朋友?說白了就是不對等的交易關係,真當許佳是女朋友,聶回還會讓她在這上班麼?他們那些人指fèng漏一點就夠普通人過一輩子了,還會養不起一個人?
有恩怨不找正主解決,來尋她們這些小蝦米的晦氣,孫文這人實在是有夠跌份兒。
心裡怎麼想不算,她面上卻還要擠出笑意:「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孫先生您誤會了,許佳她不會喝酒,喝兩口就嗆地厲害,這樣吧,我替她喝,您寬寬心,別跟她氣成麼?」
孫文還沒說話,沈沛寧坐不住了,過來攔在趙貞身前,眼神微凌地笑道:「大老爺們,跟兩個丫頭片子置氣,這可就沒意思了。」
一見沈沛寧過來出頭,孫文的氣焰瞬間熄了,只是面子上下不來,梗著脖子不肯就此罷休。
沈沛寧抓起趙貞的手腕就要拉她走,趙貞卻輕輕撥了開。她向前一步,粲然揚唇,眸中有種讓人無法錯眼的氣勢。
「孫先生想怎么喝?我替她喝了這回,以後大家開開心心地見面,您覺得如何?」
孫文愣了愣。
他和聶回結仇是因為聶回三番五次落他面子,家世又比不上人家,一口惡氣憋在心裡出不了,所以見著這個在聶回身邊出現過幾次的女人,才會想折騰折騰她。
他當然知道聶回沒把許佳當成正經女友看待,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折辱她,不過是個傍家兒,潑酒也就潑了,聶回不至於為這個跟他幹上,但若是他在別處惹了聶回,聶回肯定沒這麼好放過他。
誰知道聶回沒來,倒是招來個沈沛寧,孫文心裡一陣罵娘,那邊還坐著一大桌呢,各個不是省油的燈,他的蠻橫敢用在別人身上,可到這些人頭上,只有夾著尾巴的份!
喝還是不喝?
當真騎虎難下。
☆、第5章
被沈沛寧盯著,孫文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猶豫半晌,看向趙貞,乾脆心一橫:「行!你替她喝,喝完,打這兒起,就當沒這麼回事兒!」
他覺得趙貞一個女的,最多喝個幾瓶黃的,滿桌都是洋酒,量她也喝不了多少,這樣對付過去,他有台階下了,也不至於得罪沈沛寧。
哪想,趙貞招手讓服務員拿來調酒用的東西,笑盈盈地問了他一句:「有的酒桌上沒有,孫先生不介意我幫你們點幾瓶吧?」
他愣愣搖頭,看著酒陸續上來,趙貞手法老練地調在一起,不同的調配方法,不同的用量,不同的杯子,到最後,擺了滿滿一桌。
每一種都有兩杯,一杯給她,一杯給孫文。
趙貞豪慡地端起酒,一杯杯仰頭飲盡。
「這杯殺手,敬您!」
「這杯深水炸彈,敬您!」
「這杯惡魔墳場,敬您!」
「這杯……」
全都是叫得上名字的烈性雞尾酒,令人訝異的是她不僅會調,而且敢喝!
像第一杯名字有點中二的『殺手』,就是由不同分量的伏特加、金酒、朗姆和百加得調製而成,平均下來,酒精度數大概在70度左右。
後面的也沒一個好惹的,孫文看著她這灌水般的架勢,人都快懵了。
「最後一杯。」趙貞喘了口氣,臉上微微飄紅,端著她那排最後一個杯子,沖孫文舉起:「這杯名字叫做tomorrow,喝完大家開開心心,這事兒就這麼翻篇!」
語畢,一口氣喝乾淨,絲毫不在乎形象地用袖子在臉上一擦。
為什麼叫tomorrow?因為它的成分分別為:絕對伏特加、朗姆酒、龍舌蘭酒、白蘭地、金酒、威士忌。
沒有一樣是輕鬆下得了肚的,一口乾掉,你就能知道它為什麼起名叫『明天』。
沈沛寧一開始驚訝,後來就只顧著看趙貞喝酒了,她灌酒的樣子野性十足,令人充滿征服欲,紅唇被酒水沾濕,看的他心痒痒,只想一把摟過來狠狠親一口。
半晌才回過神來,他眯眼看向孫文:「愣著幹什麼?她都喝完了,你還不喝?」
孫文頭皮微麻,一半是被趙貞不要命的架勢唬的,一半是被沈沛寧的眼神嚇的。沒有辦法,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趙貞一個女人都喝了,他要是不喝,以後出來,走到哪都得被人笑話。
眼一閉,端起酒杯,仰頭三兩口下肚,辛辣刺激的酒精味從喉嚨一路直衝心門,有的是一口就有反應,有的是後勁沉,十幾杯喝下去,他只覺得胃被掃蕩了一遍,難受得緊,眼都沁起了紅。
最後那杯tomorrow,他端在手裡看了好久,抱著『死就死吧』的心態喝完,人開始晃,眼前飄雪花似得迷迷濛蒙。
趙貞看著他喝乾淨,這才笑了,牽起許佳的手,跨出一步又停下,直視著孫文道:「孫先生,我人微言輕,但還是有句話想講,我覺得吧,男人的事還是應該和男人計較,算到女人頭上實在太難看了,您覺得我說的對嗎?」
孫文暈暈乎乎,已經不清楚她在說什麼,晃著腦袋點頭,他身後的人趕緊起身扶他,趙貞拉著許佳一走,他就直直往後栽倒,笑倒了斜對角看熱鬧的那一桌人。
只有一個人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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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貞拉著許佳回了更衣室,用毛巾幫她擦乾淨頭髮,一邊擦一邊覺得頭開始暈了起來。
大概是後勁上來了,她也是正常人,酒量好會喝酒,不代表不會醉。
她站著,許佳坐著,抱住她的腰哭得停不下來。
趙貞任她抱,柔聲哄著,沒一會實在撐不住了,推開她叮囑道:「工作服都濕了,你趕緊換自己的衣服穿上吧,我先去廁所洗把臉,等會咱們一起走,鬧了這麼一通,提前下班經理應該不會攔著。」
許佳淚眼朦朧地點頭,趙貞撐著最後一份勁兒衝去女洗手間,找了個開著的隔門,進去就開始催吐。
手指伸進喉嚨里的感覺十分難受,吐著吐著眼淚出來了,胃開始痙攣,氣像是連不上,從臉到脖子漲紅了一片。
趙貞癱坐在地上喘氣,好久才緩過來,起身摁下抽水馬桶上的按鈕,推門出去洗臉。
涼水潑在臉上,衝掉了污穢,這才感覺好些。
上方燈光太亮,洗手池泛著瓷白的光,莫名有些寒意。趙貞怔了一下,抬頭見鏡子裡,正映出霍承安的身影。
她猛地轉身,看向兩步遠的霍承安。
臉上還掛著水珠,頭髮沾濕,趙貞唇瓣微啟,呆呆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比從前還更內斂,以前只是沉默寡言,現在氣勢不一樣了,一雙眸子看過來,沉沉的,辨不出喜和怒,光是看著就叫人害怕。
「你在這裡上班?」他咬著煙,拿出打火機點燃。
以前的霍承安是絕對不會抽菸的,整個學校里,再沒有比他更襯得上品學兼優這四個字的學生。
趙貞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樣一種表情回應他的,聲音都沙啞了起來:「……是。」
他輕吐出煙氣,朝她走近,距離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的煙糙味。
依舊淡淡的,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乾淨清慡,雖然洗得發白的舊襯衫,已經變成了價值不菲的高級男裝。
他看起來過的不錯,這樣挺好。
趙貞想笑,又有點想哭。
她想退後,然而退無可退,背抵上了牆壁,他還是迫人地靠了過來。
「工資多少?」他突然問。
趙貞還沒反應過來,霍承安又接上了下一句:「我出十倍,你可以陪沈沛寧,換個人應該也沒差別。」
一種被羞辱的感覺侵襲而來,寒意鋪天蓋地,像臘月天的冰水將她從頭到腳淋了個遍。
「……我不是出來賣的。」她面如死灰,心仿佛在滴血,一字一句艱難到自己都不知是如何說出口的。
霍承安直起身拉開兩人的距離,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目光不明。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半晌才動唇:「是嘛。」
無甚要緊的語氣,仿佛對她是不是都沒所謂。
香菸快要燃盡,燃到燙手的距離,他沒再說話,轉身走出了趙貞的視線。
懸著心的那條繩子頃刻斷裂,趙貞閉眼揪著自己的領子,狠狠咬牙,嘴裡瀰漫著一股苦澀的血腥味。
她撲到水池邊,打開籠頭拼命地臉上潑水。
那雙眼睛紅的像是要滴血,臉上濕濘一片,分不清是水還是眼淚。
鏡子裡那張臉,看起來是那麼地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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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佳換上自己的衣服坐在更衣室等趙貞,趁著這個空檔,給聶回打了個電話。
那邊一接通,她只喂了一聲就忍不住哭起來,眼淚成串落下,說話聲哽咽,斷斷續續地。
然而卻沒聽到想像中的關切話語,連半分溫存都沒有,聶回不耐煩地開口:「你幹什麼?打電話過來一直哭,有事說事!」
「我……」許佳噎了一下,過後哭得更厲害,停都停不下來。
那邊有麻將聲,聶回聽她哭了幾秒,語氣越發差勁:「到底有事兒沒啊?沒事我掛了!」
許佳趕緊叫住他,把晚上發生的事情一說,那邊音調立馬變了。
「孫文?那個龜孫子!」他罵了一句,又道:「行了行了,事情我會處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聶回……」許佳還想說話,他直接把電話掛了。
斷線之前,她聽到那邊有人問什麼情況,聶回說沒什麼,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愣愣地握著手機,眼淚在臉上划過,痕跡乾涸之後,有點繃,還有點疼。
趙貞從洗手間回來了,眼睛紅紅的,不等許佳問,便笑了笑:「水弄進眼裡,可疼死我了!」
許佳兩手一抹眼淚,急忙從口袋裡翻出紙巾替她擦。
「剛剛經理來了,准了我們提前下班。」許佳恢復精神,「你和我一起走還是回沈先生那?」
「當然是和你一起走。」趙貞挽住她的胳膊。回?她和沈沛寧之間,八百輩子也用不上這個字。
許佳把紙一團,丟進垃圾桶,背起包問她:「那你要不要去和沈先生打個招呼?」
沈沛寧看上趙貞的事,即使之前不知道,今夜也能看出來,許佳深諳這些有錢人的臭毛病,趙貞人好,她不希望趙貞惹怒他受難。
趙貞斂眸:「不了,他又不是我的誰,我去哪為什麼要和他報告?上班的時候坐在他身邊是沒得選,下班了我要做什麼誰都管不著。」
許佳嘆了一聲,沒有逼她:「那走吧,我們從後門出去,他問起來,經理肯定會告訴他。」
橫豎趙貞在這工作的日子不長了,那些人總不可能跟她一輩子。
她倆提起包從後門出了紅坊,去了趙貞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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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沛寧左等右等不見人,最後聽經理說人已經走了,氣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也只能那樣,從經理手上拿了趙貞的電話號碼,酒也不喝,悶著一口氣走人。
那一桌人見他走,也散了。
林恆拉著霍承安,開車時忍不住問他:「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霍承安不答,卻問:「剛剛為什麼拉住我?」
「什麼?」林恆一愣。
「剛剛他們拼酒的時候,為什麼拉住我?」霍承安黑黝黝的眼睛看向他。
林恆反應過來,一拳砸在他肩上:「還能為什麼?我知道你看不慣孫文那種人,可是沈沛寧護著他的女人,你怎麼好跟著去出頭?人家等會兒還嫌你裹亂呢!」
霍承安突然出聲:「她不是。」
☆、第6章
「什麼?」林恆聽到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疑惑看過去:「他不是?他不是什麼?」
霍承安沒有回答林恆,他側目看向車窗外,濃重夜色給深邃五官鋪下一層陰影。
林恆扭頭看了他幾次,見他沒有半點要說話的意思,也不再開口,過會伸手:「煙。」
霍承安直接掏出一盒遞過去,林恆又管他要火:「我開著車,你給點一下。」
火苗簇地跳起,霍承安拿出的打火機是純黑色的,有點掉漆,看得出來用了很久。
「上回你生日我送你的那個怎麼不用?」林恆就著他的手點著煙,瞅了眼。
「用習慣了。」他淡淡道,喝了酒不想說話,乾脆閉上眼。
一時安靜下來。
因為要開車,林恆沒喝多少,只隨便灌了兩口酒,精神得很,乾巴巴地轉著方向盤略感無聊,隨手扭開了收音機。
電台女主持人的聲音如涓涓細流,南方姑娘的呢噥溫婉尤其適合這種夜,聽眾躁動的心在她的聲音之下,片刻就能被撫慰。
是個文藝電台,深更半夜的小清新聽起來也頗有情調,總好過情感解答,林恆不太挑,將就著聽了。
過一會兒放起了英文詩,流利純正的發音聽起來相當悅耳,林恆默默在心裡贊了一聲。
他和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普通公子哥不同,當年高考,自己憑本事認認真真考進了985高校,大二下學期拿到三所藤校的offer,他從耶魯學成歸來後,便開始逐步接管家裡。
按他家的條件,他不一定要從商,他爺爺也希望他能走更高的路,無奈他經商極有『天分』,只得由他。
霍承安是林恆大學的室友,當初留學時,林恆最大的遺憾就是他不肯和自己一起去。
伸手推了推小憩的霍承安,他道:「這兩天有空沒,我爺爺說挺久沒見你了,讓你回家吃個飯。」
「明天。」霍承安睜眼,淡淡道。
「……行。」林恆實在是痛恨他這個言簡意賅的毛病,又無可奈何,只得道:「那我明天上午打個電話回去說一聲,今晚去你那睡,怪晚了。」
霍承安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