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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33:51 作者: 清心微寧
    「說過多少次了,你要叫我夫君,」那人似乎還不高興了。

    白小蝶卻無心與他爭辯,他只想讓這無理取鬧的人把熱茶喝下去,醒一醒酒,可無奈手被一直攥著,脫不了身。

    「將軍,你先把手放開,有話慢慢說。」

    「我不,你不叫我夫君,我就不放,」那人借著幾分酒意,再次耍起了無賴加流氓。

    白小蝶只覺得無奈,又有些可笑,其實,以他的身份地位,什麼樣的人得不到,為何卻偏偏對自己如此執著,又或者,自己是否,真的辜負了他?

    正自我解嘲中,那人卻將流氓行徑再度升級,一用力便將他攬進懷裡,隨即貼上了他的兩片朱唇,撬開了貝齒,攻城略地。

    「將軍,你,你快放開,」白小蝶腦子已經空白,他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只能無力的推拒,「你說過不會勉強我的。」

    「我後悔了,」那人沉重地喘著氣,緊緊抱著他,「我以為只要對你好,真心疼你,愛你,呵護你,你就能感動,可誰知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不,比石頭還硬,怎麼捂都捂不熱……」

    白小蝶一瞬間淚如泉湧,他可能,真的辜負了這個人,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更有甚者,他甚至,都沒明白自己的心。

    他不再反抗,閉上了雙眼。周蓉清卻驚喜異常,他終於,不再拒絕自己了。

    新春的鞭炮霹靂啪嚓放的正響,漫天的煙花也開的燦爛,屋裡也是暖意如春,白小蝶死死的抓住身下的被褥,淚疼的止不住,眼裡卻是萬丈柔情,1949年的新春,除夕夜,從今夜開始,他就徹底屬於這個人了,他願意陪他一輩子。

    新春的鐘聲,已經正式敲響了。

    第9章 回京

    與新春鐘聲同時到來的,還有一張委任狀。

    大年初一一大早,代總統李宗仁的委任狀已經到了周公館,此為雙喜臨門。周蓉清看著這加官進爵的封賞,心裡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如今校長名為下野,但實權仍在,這樣風雨飄搖的時刻,卻把他升為中將軍長,很明顯就是恩威並施,要他為國盡忠,肝腦塗地。

    他心裡一陣淒涼,校長如今可用之人真的不多了,看來,這成都,只怕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白小蝶還在沉沉睡著,周蓉清握著他的手,靜靜地看著他。昨夜真是累壞他了,如今全身上下,都是青紫的痕跡,周蓉清看著,真的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明明知道他受不住,卻還是管不住自己,他要是萬一有點什麼事,自己只怕真的會殺了自己。

    千頭萬緒,卻所幸身邊有一人相伴。

    新年很快過了,日子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兩三個月眨眼即逝,和談失敗,對岸已經發布了渡江命令,4月23日,南京的總統府,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子,緩緩降下。

    周蓉清在公館裡獨坐一夜,在美國的周老爺,泣不成聲,老人家畢生的追求,化為了泡影。

    長江以北已經完全陷落,隔江而治的計劃也已落空。共軍不會停下攻勢,很快,白長官依仗的天險防線全線潰敗,不站而退,從武漢步步後撤,看樣子是要退到廣西老家。國民政府回遷至重慶,顧長官自徐蚌會戰之後全軍覆沒,同何院長一起,也跟隨校長去了廣州。

    成都,風雨飄搖。

    校長已下了死令,以黃埔軍訓激勵他,讓他無論如何,輔助胡長官,守住成都,守住四川,可是,天知道,這有多難。

    他名為中將軍長,兵力卻沒有增加多少,卻要擔負起一省的防禦,共軍來勢洶洶,嘔心瀝血布置的長江防禦工事,用都沒用上,就棄之逃跑了,周蓉清一面痛罵那些降敵的懦夫小人,一面暗自發誓,或許這次,真的要以命酬報黨國了。

    只是,萬一他真的不在了,白小蝶怎麼辦,孤苦伶仃,餘生誰來照顧他

    他想過趁現在還安全,將他快些送去美國,請父親看在自己份上,萬一自己以身殉國,請父親代為照料遺孀,可還未等他說完,電話那頭的周老爺,就已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生死攸關之際,不思報效,卻還在迷戀那個禍水戲子,只要自己活著一天,這個妖孽,就休想進我周家大門。

    這條路已是徹底封死,他只能靠自己了。周蓉清將畢生積蓄,全都存入了瑞士銀行,一旦有變,這些錢也足夠他的心上人過下半輩子。可當他把存摺交給白小蝶的時候,那個人卻看都不看,直接扔在了桌子上。

    「你這是為何,這是能讓你活命的錢,拿著它,你下輩子,就算沒有我,也能過的舒舒服服的。」

    「沒有你,我根本不會再有下半輩子,你何時走,我就何時隨你去。」

    周蓉清呆住了,無比驚訝,卻又是無比開心,這個人,終於也如他一樣,心裡只有彼此了。

    「將軍,就算為了我,也請你好好活著,」白小蝶握住他的手,懇求他。

    「好。」他想了想,鄭重地說道,「沒多久了,等戰事結束,我帶你回台北。」

    這是周蓉清對白小蝶的承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承諾,或許永遠沒有實現的一天,這個承諾,只是為了他的心上人,能好好地活著。

    成都的酷暑,燥熱難耐,對方的攻勢很猛,摧枯拉朽,風捲殘雲。很快,盛夏已過,秋季悄然來臨,校長的電報,也是一封比一封急促,一封比一封堪憂。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橫又遇頂頭風。就在這憂患交加的時候,白小蝶的師父,京劇名伶九歲紅,因病在北平逝世,消息傳至成都,白小蝶痛哭失聲。

    這是從小用鞭子把他打到大的人,也是從小養他長大的人,教他學戲,教他做人,教他要清清白白,切莫自甘下賤,毀了自己一生。

    名為師徒,情如父子,他是白小蝶在這世間,最親的人。

    白小蝶想都沒想,當夜便收拾行裝,回北平去給師父奔喪。

    周蓉清氣急敗壞地攔住他:「你瘋了,如今情勢這麼亂,北平早就淪陷了,聽說□□很快就要建國,你回北平,還能回來嗎?」

    「我是瘋了。將軍,那是我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師父死了,最後一面我都沒見上,我怎麼還能不去送他最後一程?」

    「你師父他不會怪你的。只要你好好活著,平平安安的,就是對他最好的孝順了。你若不顧惜自己,萬一出了事,才是真的對不起他。」

    「將軍,」白小蝶立刻跪了下來,「請你讓我回去。送走了師父,我立刻就回來。」

    「若是兩三年前的太平盛世,我絕不攔著你,非但不攔著,我還會和你一起,去送你師父,可現在時移世易,北平是個什麼境況,誰也不知道,可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夫人,倘若你落到□□手裡,他們會放過你嗎,他們會怎樣折磨你,會不會侮辱你,強迫你甚至要了你的命……」周蓉清難過的說不下去,緊閉雙眼,不讓淚流下來。

    「不會的,將軍,我只是個唱戲的,我聽說□□很是講理,對老百姓很好的,我又沒得罪他們,發完喪我立刻回來,要是不去,我一輩子良心難安,請將軍讓我回去,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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