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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8:11 作者: 鄭小陌說
    「我沒搶!她也不是你的!」鄭鄰揮開蘇驚生,「你不知道我爸對我做什麼,你不知道我用什麼換的什么小馬,什麼、什麼爛蜥蜴,什麼他媽的螞蟻巢!」

    她一把摘下眼鏡,往上撩起頭髮,額角青黑,髮根斑斑血跡。

    那是在試卷上的80分與醉酒之中,綻放的惡之花。

    清晨的朝陽升正好,巨大的十字路口中央,停站地仿若孤島,秘密在陽光下撒成粉末,落在地上,腐蝕著世界。

    怪不得。

    【你分考這麼差,不怕卷子拿不回家嗎?】

    怪不得,怪不得。

    蘇驚生愣了一下,接著面容前所未有地猙獰起來,怒紅漲滿年輕而白皙的五官。

    「那你介紹他認識左忱?你怎麼敢!!!」

    她一把抓住鄭鄰的領子,傳承復刻自高瘦女人的兇狠肆虐著噴發出來。她將鄭鄰幾乎提離地面,雙臂哆嗦著,頸上青筋勃勃。

    她冰冷地說:「鄭鄰,你信不信我推你上斑馬線。」

    羊角暴漲,羊角殺人。

    「……」

    這一回,鄭鄰相信了。

    她幾乎哭了,卻咬住牙沒有哭。

    鄭鄰倔強的犟著鼻子,緊抓住蘇驚生的手腕,用大勁兒拽開了她的五指。

    腳尖腳跟都落回地上,她差點掉進邊上的小灌木里。

    站穩腳,鄭鄰快速地抹一下眼睛,戴上眼鏡說:「你媽媽那麼強勢,我爸打不過她的。她對你又好,如果她成了咱倆的媽媽,她也會對我好的。」

    她話趕著話,很迅速地說:「我爸爸要是喜歡她,她又對咱倆好,我爸爸就不會打我,更不會打你,到時候他死了……哈,等他死了。」鄭鄰像克制不住,喘著笑了一下。「等他死了,那麼多錢咱們兩人還可以分,你媽媽也可以分,全給你們……全給你們不行,但是咱們可以分,平分。這是雙贏,不對,這是三贏。」

    她堅定地重複:「三贏。你考慮考慮。」

    「……」

    蘇驚生額角的青筋還沒消,鞋裡的腳趾緊緊扣住鞋墊,但她終究沒再動手。

    她喘息著瞪住鄭鄰,片刻一甩書包過馬路,往學校去了。

    接下來兩天,蘇驚生都沒和鄭鄰說話。

    鄭鄰恐怕也覺得理虧,一直沒有主動找蘇驚生,但冷戰只持續到第三天就結束了。

    蘇驚生的同桌來月經了。

    蘇驚生初中一個班人不少,中間是三人連坐,按成績排,鄭鄰高她兩名,和她一行。

    鄭鄰左,蘇驚生右,中間還有一個女生。

    蘇驚生按原來成績分不到這個班,但她之前接近一整個寒假都和鄭鄰待在一塊,陪她……預習初中課本。等開學分班考,雖然天南地北來的學生更多,她還是硬擠進了二班。

    整個班裡,除了鄭鄰,全是新面孔。

    坐她倆中間的是個寡言少語的河南女孩子,鄭鄰嘴毒,開學第一天就把她氣哭了。

    看到自己椅子上有血,女孩嚇得不行,鄭鄰抽出張紙給她擦,邊擦邊說:「恭喜你,你浪費了一個孩子。」

    蘇驚生一把捂住女孩的耳朵,瞪眼警告鄭鄰。

    兩人都知道她最近嘴這麼壞是什麼原因,鄭鄰低頭不再說話,手裡的紙整齊疊起來。

    蘇驚生舉手,數學老師走來,她把情況小聲說了,拉著女孩也讓她一起聽。

    女孩聽得臉紅了,老師倒是習以為常。他輕聲問:「你們有衛生巾嗎?」

    蘇驚生手一下僵在桌面上。

    旁邊鄭鄰忽然伸過手指敲敲桌子。

    她沒說話,但蘇驚生卻對老師說:「老師,鄭鄰有。」

    「好,那你們兩個帶她去廁所吧。」數學老師掏口袋,抓鑰匙帶出附手帕,他順帶用它擦擦髮際線前的額。

    腰圍太大,彎久了就喘。

    旁邊同學有的已經在竊竊私語,全班都看著她們。

    老師把鑰匙遞給蘇驚生,說:「我辦公桌左邊第一個抽屜,裡面有半包紅糖,一會你沖給她喝吧。」

    蘇驚生沒敢接鑰匙,「老師……」

    數學老師直起腰,擦汗說:「行啦,你們都是好孩子,快去吧。」

    蘇驚生腦子裡閃過很多,還在猶豫,鄭鄰一把抓過鑰匙率先往外走,蘇驚生只好拉著女孩也跟出去。

    走廊上空曠無人,大部分教室都關著門,講課聲悶悶。

    鄭鄰快步走在前面,等到了廁所門口,她轉身把口袋裡的東西給了蘇驚生,話也沒說,一扭頭就又走了,就篤定蘇驚生知道她去哪。

    蘇驚生本想張口叫她,可動作先行思維,等反應過來她都在教女孩怎麼用衛生巾了。

    她等著女孩從隔間出來,脫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給她圍在腰上,伸手攬過她的肩,落頸柔聲說:「來吧,我送你去辦公室。」

    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僵了一下,輕輕嗯一聲。

    兩人去到數學老師的辦公室,蘇驚生敲敲門一推,果不其然看到鄭鄰。

    屋子裡沒別的老師,到處一股紙墨香味,桌上試卷高堆,大三角尺邊放的紙杯里滿滿一杯紅糖水。

    蘇驚生進去時,鄭鄰正把數學老師的抽屜鎖回去,抬眼看到她們,指指紙杯說:「吶。」

    女孩伸手拿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鄭鄰立刻歪頭假笑。

    「喝吧。」她說,「我在裡頭放了很多粉筆灰,喝下去你就要洗胃,洗不好就死了。我爸爸很有錢,我們家在本地很有勢力,你個外地人死了我也不會怎麼樣。」

    蘇驚生:「……」

    一整天失血又離堂,肚子還疼,現在鄭鄰一威脅,即使這個威脅很幼稚,蘇驚生看女孩還是眼圈紅了。

    她心說自己就挺柔弱的了,怎麼這女的比她還弱。

    拿過杯子,她淺淺地抿了一口,示意女孩自己咽下去了,又把杯子還給她。

    讓她坐在沙發上,蘇驚生說:「沒事的,你歇一會。」話落伸手拽鄭鄰。

    鄭鄰迅速後跳掙扎,蘇驚生抓了兩下抓不住她,乾脆一彎腰把她整個兒抱起來,仗著個頭優勢扛冬瓜一樣扛在肩上,大步往外就走。

    女孩:「(震驚)」

    鄭鄰:「臥槽!」

    嘭。

    門關上。

    女孩握著紙杯,還是一臉呆滯。

    門外蘇驚生扛著她回到女廁所,放下來時她喘得厲害,扶住洗手台說:「鄭鄰你太媽沉了,你、你得……減肥了。」

    鄭鄰簡直要撲上去撕爛她的臉。

    「你扛我幹什麼?!」

    「廢話不扛你你能來嗎?」

    「當然不來!」

    「……」

    蘇驚生讓她氣笑了。抹額頭甩掉汗,她說:「你行鄭鄰,我沒話說了。」

    鄭鄰瞪著眼,厚鏡片有增幅效果,顯得更大了。她口氣很沖地說:「蘇驚生,你是不是腦子瓦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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