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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8:11 作者: 鄭小陌說
    「嗯。」左忱平淡地說:「有人喜歡你是件值得驕傲的事,你可以自己決定怎麼做,我不會管。」她拍拍他,把他推出門外,再度輕闔上門。

    蘇驚生抓著手機呆站許時,低頭看眼屏幕,才發現通話還開著。

    「鄭鄰。」他走回沙發,舉著電話說,「對不起,讓你等了一會。」

    「……」

    「鄭鄰?」

    「……聽見了。」片刻,鄭鄰回答他。她說,「我把信留在你桌洞裡,你明天自己去拿。」

    蘇驚生說:「好。」

    鄭鄰說:「我掛了,再見。」

    她的聲音有些低,蘇驚生敏感地分辨出來。他只猶豫了一秒,便跳入電波,抓住那縷低靡,軟聲問她:「你怎麼了?」

    沉默。

    又是沉默。

    電話斷線前最後一秒,他聽到鄭鄰說:「蘇驚生,你媽媽對你真好。」

    第二天蘇驚生去到教室,果然在桌位里看到那封信,它被仔細塞在沒帶走的美術書底下。

    蘇驚生展開讀完,沒有像跟左忱說的那樣做。

    他把信下的署名塗掉,留到中午,特意挑了一個別的班也能看到地方,站在操場上將它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從那往後直到九月的期末,再沒有人給蘇驚生寫過一個字。

    他和鄭鄰的關係微妙的好起來,有時候放學,他們會一塊寫完兩門作業再走,蘇驚生的成績有了點提高,相應的,鄭鄰也喝了半個學期的果汁。

    兩人走得更近點後,蘇驚生才知道她其實不大愛喝果汁,也知道她根本不需要他請客。鄭鄰家富的在中國富豪排行榜前五十里,她如果想喝果汁,她爸爸可以直接在京郊給她買一片果林。

    鄭鄰就是……喜歡占他的便宜。

    有時候對著鄭鄰,蘇驚生總能想起陳禮,她也老是喜歡占左忱的便宜。

    蘇驚生有時候很難忍受鄭鄰,他能感受到鄭鄰有時候也煩他,她當面說過他娘娘腔。

    當這個學期末結束,考試成績下來,蘇驚生看著小小的「排名第九」想。雖然有時會這樣,但如果他們能保持很久這樣的關係,那以後當哪一天,鄭鄰要像陳禮親吻左忱一樣親吻他,他覺得可以接受。

    學期結束,轉頭就是暑假,左忱兌現了她的承諾。

    她帶蘇驚生去了青島。

    在周邊開完峰會,左忱獨自留下來,領蘇驚生去海邊玩。

    雖然是夜晚,但良夏的旅遊季還是有些夜遊人。蘇驚生從沒見過海,左忱帶著他從棧橋走到沙灘,一路上他拎著自己的鞋不停地圍著她瘋跑,在沙子上來來回回。

    左忱銜著煙拎著鞋,長發被風攏在身後,沿海線慢慢走。她神情本來很疲倦,被蘇驚生爆發的快樂感染,臉上也有點笑意。

    兩人走了一會,左忱找到一個賣飯的移動攤位,買了兩份海鮮炒飯,找了個別人踩塌的沙堡坐下吃起來。

    沒一會蘇驚生飛回來,撲地落在她面前,額上頸上汗滴撲簌,唇紅耳紅,晶瑩著閃耀的美。

    左忱挑眉,戲謔地問:「不再跑一圈?」

    蘇驚生靠在她腿邊坐下,皺鼻子說:「不跑了,餓了。」

    左忱把另一份海鮮飯給他,說:「吃吧。」她提醒蘇驚生,「裡面可能會有沙子。」

    蘇驚生仰脖看她,「你吃到了?」

    左忱搖搖頭,垂著眼扒飯。

    蘇驚生好奇,「那你怎麼知道?」

    「……」左忱抬頭說,「蘇驚生,這是在海邊。」

    蘇驚生聽她語氣就知道這並不是實話。他蹙起眉,拉了下她的頭髮,左忱視線劈過去,「蘇驚生,好好吃飯。」

    蘇驚生還是皺著鼻子,這是他跟鄭鄰學的,他看她這樣對著她爸爸,她爸爸好多時候就妥協了。

    他這樣看了左忱一會,左忱從鼻子裡嘆口氣,一次性筷子沿著海岸線虛劃,淡淡地說:「我以前沿著這條海岸線連續撿過半年的垃圾,還上了這地方本地的新聞。」

    作者有話要說:  蘇驚生的臉一下亮起來,為這個表情的奏效,也為左忱稀罕的過往。

    「為什麼?」他問。

    左忱的筷子插回飯里,垂眼片刻,她自嘲地嗤笑一聲。

    「因為蠢。」

    第23章

    左忱說:「因為蠢。」

    她說話時提著唇,三個字一落地, 笑也跟著融化下去。筷子在蛤蜊, 魷魚, 海膽與米飯中翻動, 來來去去,送不進嘴裡。

    蘇驚生嘴裡的牡蠣越嚼越慢, 越嚼越慢,最後緩慢地停下了。

    他看著左忱, 渾身有靜電刷過的細微刺痛。

    左忱面貌平凡, 只是三十多載歲月雕鑿, 痛贈了銳冷的氣質,迫使她垂眉落眼時, 從內向外翻滾著種低欲望。而當它散發出來, 蘇驚生根本無法挪開眼光。

    他心有微火, 淺張口盯住她,意識不到自己泄露的狂熱。

    左忱意識到了。

    她愣一愣, 先下意識想起陳禮相同的目光,接著輕拍他的臉。「快吃, 要涼了。」

    蘇驚生眨眨眼,回過神來,反而把飯放下了。

    「然後呢?」

    他使勁兒往前蹭, 挨著左忱,用沾了沙的小爪子抓她的膝蓋。

    左忱皺皺眉說:「什麼然後。」

    蘇驚生問:「上了本地新聞,然後呢?因為在海邊撿過垃圾吃過這裡的飯, 那你因為什麼來撿垃圾?」

    左忱說:「不跟你說了麼,因為蠢。」

    蘇驚生迅速說:「你撒謊。」

    他的打人柳揮舞枝條,輕抽了他一鞭。抽完鞭她就不動了,也不發出聲響。

    蘇驚生從被摁倒的坑爬起來,拍拍襯衣上的沙,皺起鼻子。

    「……」

    左忱只是垂頭吃飯,眼都沒抬。

    蘇驚生細而高美的鼻子皺得更緊,像疊起來的窗簾布藝。他另一隻手也攀住左忱的膝,把臉倒扭,杵到她低著的視野里,往上抓住她。

    「左忱。」

    左忱面無表情地俯視他,咀嚼得慢了一點。

    「左忱。」

    「……」

    「……」

    左忱咽下口中的飯,從鼻子裡吐出一聲氣音,轉開視線,讓他氣笑了。

    她伸手撫平那層皮膚,低聲說:「別皺鼻子。」

    她說著,蘇驚生也點頭,但彼此都知道這只是臨時的空頭盟約。

    她展開左臂,如鵬鳥張開蔽日的羽翼,蘇驚生都不用矮下身,往後挪挪就靠住了。

    她攬住他的肩,看著不遠處的海岸線,深吸口氣說:「因為鯨魚。」

    蘇驚啊了一聲。

    左忱臉上沒什麼表情,說:「我以前空閒時會看點海洋紀錄片,看很多海洋生物在捕食時會吃到塑膠袋,菸頭,瓶蓋,然後消化不了,就便秘死了,幼鯨也常被龍蝦網纏死。年紀小看多了容易受影響,正好在沿海城市上學,就騰出空來一周來撿一天的垃圾,聽著BBC撿一天也能賣個十幾塊,晚上回校路上就用這個錢去打兩斤啤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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