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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8:11 作者: 鄭小陌說
左忱視線繼續掃蕩作業本,「對。」
蘇驚生抿起唇,「可是唐鶴喜歡你,他卻娶了小高姐,去親她。陳阿姨喜歡胡記者,不喜歡你,她卻親你。為什麼?」
左忱吸口氣,合上本子說:「蘇驚生,成人社會裡的事大多數不是非黑即白的,我沒法全部給你解釋明白。」
她看著蘇驚生迷惑的眉眼,想了想說:「你覺得什麼事情是邪惡的。」
蘇驚生說:「說謊。」
「嗯。」左忱說,「那如果咱們兩人一天都沒吃過飯,桌上有一隻蘋果,我告訴你,『我不餓,你吃吧。』你覺得是謊言麼。」
蘇驚生點頭,很快又愣住了。
左忱不再多說,把本子還給他,「別玩電腦到太晚,睡前記得喝碗湯。」
她起身回臥室去,留蘇驚生一人在沙發上。
兩天後,閱卷結果出來,語文砸了,蘇驚生毫不意外的成績中游。
他被分進新的三班,班裡沒有以前認識的朋友,只有零星幾個不太熟的同學和他分到一起,其中有個女孩。
女孩叫鄭鄰,矮個子娃娃頭,蛤蟆鏡青春痘,長相很平凡。她在原來班級里成績很不錯,只是不合群,蘇驚生開始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才發覺不是她不合群,是群體不合她。
而蘇驚生就更不知道為什麼了。
青春的殘酷性就在於,手拉手的圓舞曲而唯獨不帶上你,這種行為有時是氛圍的碾壓,並不擁有確定性。集體厭煩你的原因也許僅僅只是厭煩你而已,不需要為什麼。
蘇驚生到班級有點晚,屋裡能單獨坐的位置都有人了。他猶豫了一會,走到鄭鄰身邊,彎下腰輕聲問:「我能坐這嗎?」
鄭鄰看他一眼,用和他一樣的輕聲說:「隨你的便啊。」
蘇驚生:「……」
坐下把書擺在桌上,他拿出本子,低頭開始寫讀書筆記。
寫了沒兩行,鄭鄰胳膊碰了他一下,一個字寫歪了。蘇驚生抬頭,鄭鄰語氣溫和地對他說:「單桌習慣了。」
「……」
蘇驚生敏感地攥住她言語間的冰冷。
他讓鄭鄰連著刺了兩下,猶豫片刻,收拾收拾東西,低聲說了一句抱歉,坐去了教室後排的座位。
在座位上重新坐下時,蘇驚生看見鄭鄰回頭看他,她臉上沒有表情,目光也看不清。
微妙的熟悉感。
蘇驚生沒有繼續看她,只是低下頭寫筆記,心裡的煩躁卻擰起來,背上出汗了。
不多時新的班主任進來,按照成績排了位,課又按部就班的上起來,他和鄭鄰沒再有什麼多交集。
蘇驚生把這份煩躁揣起來,擱在荒園中。過了小一周,它慢慢滲進土壤,幾乎要被全部埋住。
結果這天又被翻出來了。
周一突擊考試,蘇驚生沒做複習準備,鄭鄰恰好坐在他隔桌考位。
她給他傳了小抄。
一場考完,蘇驚生背上全濕透了。
第二天成績下來,他考了全班前五,就排在鄭鄰後面。晚上回家時,蘇驚生在飯桌上打破了一個碗。
左忱正低頭扒飯,撩起眼皮掃過他,無聲地詢問。
蘇驚生低頭吃了一會,還是把鄭鄰的事告訴了左忱。他小聲說:「對不起,我以後會記著早點複習。」
左忱沉默片刻,沒接話問他:「放了學你給人家錢了麼,或者請客吃點東西之類的。」
蘇驚生愣了一下,說:「沒、沒有……我都沒趕上她,話都沒說。」
左忱說:「那以後找時間謝謝人家。」
蘇驚生點點頭。
左忱摸摸他的後腦勺,平靜地說:「不過,以後不要作弊。」
蘇驚生原本坐得有點歪,朝她那倚著。一聽左忱這個語氣,慢慢就坐直了。
「嗯。」
他先答應,接著輕聲說:「但是為什麼?」
左忱眯了下眼,五官上鋪開意外。
「你們老師沒教過不能作弊?」
蘇驚生說:「一年級就教了,但是從來只說不行,還有懲罰措施,我不懂為什麼不可以。」
左忱展臂從桌角拿過煙點上,想了一會,「我不知道別人的理由,我只能告訴你我的。」她夾煙的中指點一點卷子,說:「因為成本太高了。」
蘇驚生樂了。
這理由可太左忱了。
左忱看著他樂出的小酒窩,繼續說:「如果作弊,你需要打小抄,但小抄不可能做滿全書,你就面臨兩條路。」她伸出兩根指頭,掰去一根。
「蒙。」
又掰去一根。
「找有題的朋友要。」
「第一條基本行不通,第二條又分為幾種,暫且不說題源的來路,就說人際成本,為了這點請客混關係要打上的錢和時間都是算在裡面,如果把這些全部擦除,你還要在考場上擔風險。」
「人一輩子要走的考場成百上千,有的是喊開場告訴你結尾時間的,有的卻不,作弊相當於沒有底牌就上賭桌,掉下去就一把完了。」
左忱彈彈菸灰,說教的話平鋪直敘。她下巴虛晃試卷上的分數,問蘇驚生:「剛拿到分數的時候開心麼。」
蘇驚生抿著唇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左忱說:「現在開心麼。」
蘇驚生猶豫著說:「……還行,沒那麼開心了。」
左忱嗯一聲,說:「再往後推移,自尊心會讓它更加遞減。我不作弊,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它讓你減少了很多活著的樂趣。」
【明天繼續兩章連更。】
第21章
作者有話要說: 蘇驚生的目光從她臉上落進飯菜里,漸漸出神。
想了有五分鐘,他側頭問左忱,「那如果我以後好好學習,
給別的同學答案寫,收他們的錢, 這也算作弊嗎?」
左忱說:「算。」
蘇驚生說:「你會不准嗎?」
左忱說:「我不管。」
蘇驚生說:「那又為什麼?」
左忱從鼻端嘆口氣, 煙也跟著吹出來, 散進客廳里。她捏捏眉心說:「蘇驚生, 你最近經常問一些需要回答很長時間的問題。」
蘇驚生微笑起來,眼睛彎出古橋下的波紋, 粼粼泛月光。
他伸手拉左忱的手,拉來放在自己頭頂摸挲, 左忱斜著視線看他, 片刻展臂把他攬進懷裡。
她攬著蘇驚生, 邊思考邊慢慢地說:「我不管,是因為這算生意。我選的路決定了我的道德厚度, 即使社會主流認為不對, 但我認為可行的, 就傾向於不干涉。「她把煙掐滅,繼續說:「如果人身上的器官都可以自願販賣, 知識也一樣可以換取金錢,不分路徑。」
她放開蘇驚生, 起身找出錢包,抽出兩張紙幣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