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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8:11 作者: 鄭小陌說
    她拖了個凳子,跟左忱臉沖臉坐著,邊想邊慢慢說:「我問了家裡邊的律師,讓他幫著看看,他說晚上給我回信。燕國慶那邊,從發律師函到起訴應該是沒問題,就是後頭有點麻煩,不過這個你不用操心。」

    左忱嗯了一聲。

    「至於……那邊說短期內不大行。」陳禮無意識掃了一眼蘇粒,「兩年之內不能放棄或者無故轉移撫養權,不然讓人抓住了可以提起公訴。」

    左忱忍了兩忍,沒忍住,皺起眉。

    沉默片刻,陳禮垂下眼,深嘆了口氣,「小忱兒,真對不住。我本來只想咱倆都不要孩子,年齡又到了,我……」

    她接著又說:「剛才我讓公司那邊給你加了5%的股,你回去簽字就行。」

    「……」

    左忱的眉皺得更深。

    但沉默片刻,她只是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兩人一時之間都不說話,病房中一片靜默。

    過了一會,陳禮伸手掏口袋,煙盒拿出來了左忱才反應過來,伸手攔住,「孩子。」

    陳禮愣了下,視線順著左忱滑向蘇粒。

    三人的目光匯在一起,或瑟縮或淡漠的相觸,停留,又緩緩落下。

    左忱收回眼站起來,走到床頭,她從牛皮紙袋裡抽出張紙,放在蘇粒面前。

    她說:「蘇粒。從今天起,你叫蘇驚生。」

    蘇驚生沒有反駁,它也無從反駁。

    左忱讓它看清了自己的名字,把紙收回紙袋中,轉身出去給它辦轉院手續。

    陳禮看著這一幕,忽然無比真實的感受到一種荒謬。

    這個男女未知的,傷痕累累的責任,只因為她自身的慫恿,加之些許飄渺的同情,就此即將成為左忱的負累,進駐她全部的生活。

    而她卻什麼都沒說。

    她只是抽出那張紙,她說從今往後,你叫蘇驚生。

    陳禮緩緩站起身,發不出一語。

    第7章

    蘇驚生的情況,讓左忱的行程稍微出現些變化。

    她原本預定在青海四天,接到人後四處逛逛再回去,剛好為往後漫長的相處磨合,拉開一個起始。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另一方面而言,蘇驚生的身體也的確不允許。

    剛被收治的前三天,醫院給它下了兩張病危通知,長久的虐打,飢餓和缺眠,加上剛入院時大面積灼燒壞死的消化系統,蘇驚生甚至一度瀕死,推進手術室差點就沒再能推出來。

    燕雲壓根付不起手術費,是醫院單方面推遲了費用的繳付時間,才給左忱後續財力的及時填補容出了餘地。

    而最初五年的教育缺失和放養,則讓這個孩子在該懂的事上一竅不通,不該懂的事上觸類旁通。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都是場昂貴而失敗的投資。

    陳禮默默地想著,把菸頭踩滅,踢到垃圾箱邊上。

    上午十點陽光很好,她在住院樓下找了個花壇倚坐,風雖然銳,四周卻不算太冷。

    陳禮背朝著住樓,眯眼強迫自己清空大腦,什麼也不多想。坐了有五分鐘,她身上開始顯出一種少見的懶散來。

    她酒紅色的短髮麥苗一樣在風裡來回,坐了半晌,就在她打算再抽根煙時,電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陳禮接起來。

    「餵。」

    「喂,那個,陳小姐您好,這邊是西寧都市報的,我是胡執。」對面的聲音很緊張,「您昨天聯繫我們,說想聊聊後續報導跟進的事?」

    「哦……那個啊。」

    陳禮的聲音透著拖懶,她清清嗓子,刻意停了會兒才說:「不好意思,我們快要動身回去了,接下來幾天可能沒大有時間。」

    「啊,這樣。」胡執的聲音明顯急促起來,「那您……您今天有空麼?或者明天?十幾分鐘就行,咱們進行個簡短的採訪?當然如果不耽誤您的話……」

    陳禮無聲地勾起嘴角。

    通話里滴滴兩聲,她看了眼手機,聲調很隨意:「我得看一下才能答覆你,這邊進了個電話,你稍等。」

    胡執忙不迭地說好。

    話落,陳禮劃開屏幕上另一個接通鍵,是老刀。

    「什麼事?」

    「跟誰聊呢,打兩個都沒通。」

    陳禮聽見他打了個哈欠。

    「這邊兒一個小記者,逗他玩兒呢。」停了一下,陳禮說:「還沒起?」

    老刀含糊地應了一聲:「這就起了。」

    陳禮皺皺眉,說:「行,那你記著吃早飯。有事兒沒事兒,沒事兒我掛了。」

    「沒大事兒。」

    「那我掛了。」

    「嗯……哎。」

    就在陳禮要扣的時候,老刀臨頭叫住她,電話又回到她耳邊。

    「什麼。」

    「別瞎玩兒,聽見沒有。」

    「……」

    陳禮沉默。

    「聽見沒有。」

    忽然嗤了一聲,陳禮說:「知道了事兒逼,吃你早飯去吧。」老刀滿意這個答覆,很快掛了電話。

    迅速切回另一邊,陳禮低叫了一聲,「胡記者。」對面立刻響應。

    「在!在,您請說。」

    陳禮又無聲笑起來,聲音卻不再疏懶。「我看了,今下午六點後有點兒時間,我們可以約個地方見面,順便吃頓飯。」

    「好的,謝謝您!」

    胡執的聲音溫和而歡快,陳禮覺得好像見著一百隻大麥丹犬在地上蹦噠。

    她抬眼望見不遠處從院外走進來,站住等她的左忱,起身說:「掛了吧,我把坐標發給你。」

    收起電話,陳禮走到左忱身邊拉住她,任她抿嘴看著自己。

    陳禮說:「怎麼了?跟看傻逼似的。」

    左忱說:「……你現在就笑得像個傻逼。」

    陳禮反而笑得更厲害。

    左忱的臉更冷了。

    她很快轉身往醫院裡去,沒等邁步,陳禮死皮賴臉把她拉住。左忱順著她的勁兒回頭,表情里寫滿了有屁快放。

    斟酌了一下,陳禮說:「今下午我有事兒,晚上也不一定回得來。」

    左忱先挑了挑眉,接著五官鬆開。

    她說:「那個記者。」用疑問念出了陳述式。

    陳禮聳肩。

    左忱點點頭,說:「你去吧。」她指指醫院的角落:「那有個小賣部,貨架上有套賣,你別忘了買。」

    陳禮:「……」

    她沒有接話,問個了不相干的事:「這邊還得有幾天才能轉院?」

    左忱愣了一下,很快說:「得等穩定下來,大夫說六天左右。」頓了頓,她說:「這六天你不用來了。我讓助理飛過來,事情在醫院裡一樣做。」

    她接著又說:「這裡的費用比北京便宜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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