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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羅牧此舉既能在敦州軍中留下自己的人,也能在沈澤川跟前壞了王憲的寵。蕭馳野跟沈澤川是什麼關係?王憲執意跟澹臺虎鬧,就是讓府君為難,也是讓二爺為難。
沈澤川派了余小再監軍,余小再還是都官。余小再若是在敦州守備軍里壞了事,成了勾結闃都的細作,那同為都官出身的王憲必受牽連。
這就叫隔山打牛。
這事本來都成了,壞就壞在邵成碧,恐怕羅牧都沒想到,闃都精挑細選的總督就是來送命的。柳空早在都軍打來前就察覺余小再在瞧他,仗一打起來,他當然要趁亂跑了。
「你快與府君說,」余小再提著袍子,往另一頭走,「我得問問費盛,茶州設下的錦衣衛撤沒撤!」
費盛正吃飯呢,聽完余小再的問話,端著飯碗納悶道:「撤了啊,府君去端州那會兒要建錦衣騎,我們人手不夠,各地衙門監察有你嘛,我的人就都撤回來了。」
余小再當即「啊」一聲,神色大變,道:「不好,費老十,出事了!」
* * *
薛修卓淋雨到明理堂,入內時看大家神色各異。
「適才來了消息,」岑愈示意薛修卓看信,「那茶州的羅牧,帶著兩萬守備軍前來投誠了!」
「我疑心是沈澤川布下的陷阱,」孔湫說,「他羅牧好端端的州府不錯,何必冒這樣的險?」
「一是朝廷賞金百萬,」陳珍道,「二是他赤心忠國,委身賊寇只是迫不得已。我看在他信里的話,是早有投誠之心,奈何沈澤川忌憚他,讓他直到今天才敢冒死前來救駕。」
「槐州守備軍還在路上,」李劍霆站在御案側旁,「倘若羅牧已經在路上了,算算時間,幾日後就能到達。」
「丹城是守不住了,召集剩餘都軍,」薛修卓說,「總和羅牧帶來的人,我們還有三萬兵。戚竹音想叛國,可以,元輔寫信給戚時雨,問問戚時雨是不是也想叛國。」
他把信折起來。
「羅牧中道可威逼河州,讓河州顏氏交出餘糧,阻斷沈澤川的糧道。沒有了茶、河兩州,沈澤川要斷只手臂。我們的糧食不夠,他的糧食也要見底——九萬鐵騎深入大漠,蕭馳野一日不回,沈澤川就一日難進。」
第273章 顯山
漠三川位居格達勒以東, 因為三川連綿入漠而聞名, 數十里荒灘戈壁,只有胡桐點綴成片。此刻闃都的天已經黑了, 這裡還是傍晚。
蕭馳野枕著雙臂, 看最後的落日。
漠三川的天太廣闊, 如果躺在沙地上看久了,就會有種正在被蒼天擁入懷中的錯覺。落日恍如流淌的糖漿, 黏稠的光芒涌沒大地。
猛落到蕭馳野的身邊, 跳到他胸口。他口中叼著草芯,被猛踩得胸口一沉, 把草芯吐掉了。
「餵, 」蕭馳野說, 「你好沉啊哥哥。」
猛歪頭,用一邊眼睛睨著他。
蕭馳野只能騰出條胳膊,胡亂摸了摸猛。他沖正在溪邊飲水的浪淘雪襟打了個口哨,示意浪淘雪襟過來帶猛玩。浪淘雪襟踏著前蹄, 轉過屁股繼續飲水。
鐵騎在這裡駐紮了幾日, 陸廣白摘下頭盔, 拍著滿身沙子往過來走。
「蕭大帥,」陸廣白汗都淌濕了脖子,順著蕭馳野的視線往西看,「您悠哉啊。」
「那倒也沒有,心裡苦,」蕭馳野煞有其事, 用摸猛的手指向西邊,「我內子在那頭,天天以淚洗面,盼著我歸家呢。」
「給他記上,」陸廣白把頭盔扔給晨陽,「回去告訴你們家府君,看看到底是誰以淚洗面。」
蕭馳野等陸廣白坐下來,問:「蒙駝部怎麼說?」
「還是原話,」陸廣白撐著膝頭,「巴雅爾是鐵了心要把女兒許配給你,你不要他的女兒,他就拒絕跟離北鐵騎聯盟。」
「巴雅爾這個老駱駝,」蕭馳野坐起來,背上的沙子滑掉些許,他看向陸廣白,「他要把女兒給我,無非是怕我過河拆橋,想拿個女人套住我。我要真是不講情誼的人,他就是把他妻子送給我,我也照樣要殺他。」
陸廣白點了點蕭馳野,說:「你就用這表情去見他,他當然害怕。」
蕭馳野眉微挑,道:「我又不求他。」
「嘴硬吧,」陸廣白說,「蒙駱部的領地就堵在漠三川的西漠口,我們拉攏不了巴雅爾,再打阿木爾就有落入包圍的危險。」
「那你給他說,」蕭馳野抱肩,「我家有悍虎,妻管嚴。」
「他連女兒的嫁妝都準備好了,就等著進門好好孝敬這位『大夫人』。」陸廣白愁到深處,不禁笑起來,「人人都愛蕭策安。」
巴雅爾以前屬意的女婿是哈森,可是哈森執意要娶胡鹿部的朵兒蘭,因此跟蒙駱部有了嫌隙。等到哈森戰死,蕭馳野來談聯盟的時候,巴雅爾站在沙丘上,看蕭馳野身量高大,氣質出眾,還是手刃哈森的離北頭狼,就動了嫁女兒的心思。
「胡鹿部退回赤緹湖畔,怎麼又回來了?」
「你殺了哈森,」陸廣白說,「他的妻子策馬去了東邊,帶回被你打散的有熊部戰士,求請退回赤緹湖的族人再助阿木爾。朵兒蘭在大漠虹鷹旗前發誓,要殺了你。」
蕭馳野想起哈森死前隨水漂走的赤緹花。
「還有,」陸廣白收斂了笑容,「朵兒蘭去東邊前就懷孕了,那是哈森的遺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