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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高仲雄就行禮告退。
珠簾輕晃,喬天涯手裡的蠟都要燃盡了,見姚溫玉沒動,便道:「府君出身建興王府不假,府君在六州開墾荒地,推行黃冊也不假,」蠟油一滴滴地覆蓋燭台,他狀若不經般的繼續說,「可是女帝出身是真是假就不好說了。」
姚溫玉靈思一動,轉過頭來。
「下棋這回事,」喬天涯把這根蠟吹掉了,「要先發制人。」
* * *
闃都九月悶熱,岑愈下朝後在宮門口見到了陳珍。他走上前去,驚疑地說:「平時不見你,今日專門在此等候我,可是有事要說?」
陳珍聞言抬起手臂,示意岑愈先上自己的馬車。待兩個人坐定後,他才摸了摸蓄起的美須,道:「我找你,是想探探口風。一個月前八大營徵召新兵,收納八城青壯,如今已有四萬人。這四萬都軍,泊然是什麼打算?」
岑愈攬袖,奇怪道:「那你尋他就是了,都將安排本就由你們兵部舉薦,怎麼,沒人選?」
「我擔任兵部尚書將近三十年,不論是永宜四將還是咸德四將,可都經過我的保舉,我怎麼會沒有人選?」陳珍略顯為難,「只是此次情況不同。」
「怎麼不同?」
「我要舉薦的這個人,」陳珍說,「是個賣包子的。」
饒是岑愈,也露出驚愕之色。
「尋益,此事重大,還望你能與我一同勸泊然。花思謙迫害忠良,闃都無將實乃是無奈之舉,如今新帝通達聖明,必能為沉冤的舊臣們昭雪!」陳珍在御前辦差素來嚴謹,他掀開袍子,在狹窄的車內朝岑愈行禮,「永宜年花、潘兩黨勾結紀雷構陷東宮謀反,太子自刎昭罪寺,東宮所屬死傷無數,兵部舊員也有因此滿門抄斬的,那邵成碧、喬康海不正是如此?」
「太后已死,再翻東宮舊案,只怕皇上也有顧慮!況且邵、喬兩家皆無生還,你要幹什麼?」岑愈陡然間想起什麼,「信之,莫非你……」
「邵成碧是我的姐夫,」陳珍撐著雙膝,抬起的眼眸漆黑,「當初抄家時,我買通刑部獄卒,把他藏在了闃都。」
岑愈大驚失色。
「他忍辱偷生二十七年,便是為了等今天。」
作者有話要說: 邵氏跟陳珍的關係指路145章
第265章 成碧
葛青青乘著夜色, 到昭罪寺必經的包子鋪買包子。他站在鋪子前, 把掌心裡的銅板撥了幾個,道:「老伯, 給兩個包子吧。」
這包子鋪的老伯眼睛不好, 瞎了一隻。他微微側過頭, 像是在努力聽葛青青說話。待葛青青說完,他便揭開籠罩, 拿油紙把最後兩個包子包起來, 遞了過去。
「謝了。」葛青青說道。
老伯嗓音很啞,說:「送舊客, 不要錢。」
葛青青正放錢的動作頓時一怔, 他倏地抬起眼睛, 盯著對方。街道上的燈籠滅了大半,只有不遠處還掛著個半死不活的殘燈,把包子鋪的側影照得斜長。
葛青青以前在闃都,犒勞同僚都愛到這裡來買包子, 並不是因為這裡的包子好吃, 而是因為這裡能直達昭罪寺。他如今蓄著短胡茬, 不再如幾年前那麼清秀,最不同的是氣質,已經跟尋常商賈沒有差別,可是這瞎眼老伯卻能認得他是誰。
「記得我啊?」葛青青像是隨口問道。
老伯抱著包子籠,一搖一晃,還是個跛子。他把籠都壘放好, 拖出桌底下的水盆,躬身把髒碗筷都扔進去,說:「昨日來過。」
葛青青咬了口包子,道:「認錯人了。」
老伯洗碗,沒再答話。葛青青就站在這裡把包子吃完,掏出帕子來擦手,邊擦邊走。風裡有股脂粉味,把殘燈吹得「吱呀」輕晃。葛青青的身形臨進黑暗時,回頭把手掌里的銅板扔了過去,銅板清脆地跌落在油膩膩的桌面,他塞回帕子,就這樣走了。
老伯獨自洗著碗,待天都快亮了,才把碗筷都放整齊。旁邊推著獨輪車賣菜的小販打招呼,喊道:「成老伯,這麼早就開店啊?」
老伯扯掉肩膀上的巾帕,擦拭著汗水,道:「不幹了。」
「不干啦?」小販放下車,搭著桌沿,詢問道,「怎麼就不干啦?」
老伯把巾帕扔到桌面上,沒碰葛青青留下的錢,看向街道的盡頭:「有別的活兒了。」
* * *
李劍霆打了個盹兒,手裡的書本滑落到膝間,肩膀上忽然一沉,她立即驚醒,打開福滿的手,喝道:「放肆!」
福滿拎著毯子跪下,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說:「擾了皇上清休,奴婢該打!該打!」
李劍霆看清是福滿,微微仰頭,如釋重負。
福滿打完自己,偷瞄李劍霆,道:「這堂內還備著冰盆,涼得很,皇上若是乏了,奴婢就扶您到裡邊小憩。」
說罷不等李劍霆出聲,就打算站起來去扶人。
「跪下!」李劍霆咬著字眼。
福滿連忙跪好,捧著毯子,委屈道:「皇上,皇上息怒,奴婢就是一時情急,奴婢心疼皇上的龍體。」
李劍霆聽到福滿的聲音,就想到男人。她想去拿膝間的書,卻發現自己手在抖。
福滿膝行上前,討好道:「皇上萬不能因為奴婢氣到自個兒,龍體為重。」
李劍霆收拾心緒,克制著面部神情,讓自己不至於站起來退避。她捏緊書,神色稍緩,對福滿親和道:「夢魘壓身,適才沒醒透,嚇著你了,快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