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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敦州守備軍的帳冊我看過了,端州戰後你調兵回城,沒做別的,先召集當地鄉紳陪酒設宴。」蕭馳野神情陰沉,「流水席的錢全部走的敦州公費,好威風澹臺虎,府君在端州重賞你們敦州守備軍,你不知足,還要打腫臉來犒勞軍士,我看你更讓我寒心!」
「尹昌當初打樊州何其輕鬆,茨州守備軍一回去府君就設宴犒勞,輪到我們敦州守備軍就只有銀兩嘉獎。」澹臺虎壓著嗓門,「二爺,幾兩銀子能買我兄弟們的命嗎?我不過是替府君——」
蕭馳野倏地站起身,陰影當即籠罩澹臺虎。
「二爺!」晨陽撲通跪下,「他心思簡單,就是為了那頓飯罷了!靡費庫銀確實不對,二爺罰他便是了!」
沈澤川給澹臺虎的自由是恩,澹臺虎卻不能挾恩要求,今日他敢因為心裡不滿自作主張,明日就能忽略府君僭越行事。他跟文官間的幾次衝突,沈澤川都摁下沒發,那是看在蕭馳野的面子上。
澹臺虎自知失言,他也是情急,此刻埋著頭,卻抹不開臉求饒。
「把敦州封倉的糧冊給他,」蕭馳野握起狼戾刀,佩戴在腰側,「讓他看看澹臺龍拿命守的這塊地。」
晨陽取下糧冊,呈在澹臺虎身前。
「你的兵,」蕭馳野咬重這三個字,「能吃飽是因為茨州和敦州兩州百姓勒緊了褲腰帶。流水席上山珍海味應有盡有,我的蘭舟病中還在跟先生們吃端州野蔬。」
澹臺虎看那糧冊詳細,不禁紅了眼眶,心裡知錯了,嘴上還要辯道:「我在敦州時看糧倉充裕……」
蕭馳野打了哨,抬臂接住猛,頭都不回地走了。
第264章 邵氏
九月初, 遠征籌備結束, 晨陽和郭韋禮隨同糧草先行。洛山馬道已經恢復,中博糧車由敦州直接到達洛山, 再由洛山送到沙三營。各大戰營調動很大, 沙一、二營分別由左千秋和朝暉駐守, 蕭馳野這次帶走了離北九萬精銳。
「此次糧草是你獨立支撐,」蕭既明常服磊落, 看不出病容, 他遠眺著鴻雁山,「待阿野凱旋, 離北要好好謝謝中博。」
「阿木爾狼子野心, 如果不能一舉殲滅, 日後還會捲土重來,到時候端州必定首當其衝,這此遠征也是在為中博著想。」沈澤川側身,「況且十月是百姓閒補家用的時間, 六州正好可以專心修築防禦工事。阿野此刻出兵, 直到明年三月, 都不會耽誤百姓耕耘。」
蕭既明的袖袍被風拂動,露出他雙腕間的臂縛:「他是個主帥了。」
沈澤川夜裡常能察覺到蕭馳野在撫摸自己的臉頰,白晝不論辦什麼差,只要不必要,蕭馳野都情願待在家裡,他恨不能日日夜夜都望著蘭舟。
「寶劍鋒從磨礪出。」沈澤川看著鴻雁山的眼神複雜, 道:「我只擔心地勢複雜,天氣不好,遠征艱辛超乎想像。」
「有陸廣白在側輔助阿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蕭既明看向沈澤川,「我聽亦梔說,端州戰後你臥床難起,傷得很重。現在離北鐵騎頓減,只有駐紮在洛山的鄔子余能兼顧端州,如有意外,你就只能向他求援了。」
十二萬離北鐵騎僅剩三萬,大境那麼大,各大戰營留守的兵力不足,調集起來也相當費力。在蕭馳野回來前,沈澤川只有敦州守備軍、錦衣騎外加五千禁軍能用來自保。
沈澤川眉間微皺,問道:「大哥聽見了風聲?」
「以前世家干政,把闃都的龍虎壓在了你看不見的地方,現在,」蕭既明對沈澤川莞爾,「都該顯山露水了。」
* * *
喬天涯滴著蠟油,在燭台邊緣澆出只兔子,時不時看眼裡間,那裡還坐著高仲雄。
姚溫玉近來總是在奮筆疾書,他睡得時間越來越少,幾次喬天涯挑簾進來,只能看見他伏案到天明。桌案上的紙頁凌亂,側旁的書架卻越堆越滿。
「太學聲助薛延清,是因為他革掉了世家,」姚溫玉說,「十月情況尚且不明,但如果二爺遠征順利,等到十一月,闃都必發檄文。」
高仲雄說:「到時候他們必定要拿沈衛兵敗案做文章。」
「不錯。」姚溫玉的筆蘸了墨,卻沒有落下。
此事難在沈衛兵敗確鑿無疑,除非沈澤川肯黑白顛倒,把沈衛的罪責推到花思謙身上,否則不論如何辯駁,他都要受到口誅筆伐。
「我先前與成峰先生談起此事也無解法,」此刻夜深人靜,高仲雄手臂擱在書桌上,對姚溫玉嘆一聲,「若是把『沈衛』換作『紀綱』,大可以聲稱府君是紀綱師父的小兒子,當初在端州遇襲時——」
姚溫玉擺手,道:「當初蕭既明支援端州,親自核查的府君身份,後來錦衣衛到敦州細查,府君在沈氏宗譜上有名字。況且府君肖似母親,闃都總有舊人還記得白茶風姿。」
「那這可怎麼辦?」高仲雄說,「到時候檄文一出,煽動四方百姓群情激奮,於我們而言就是出師不利。」
姚溫玉幾度想要下筆,都沒有動。墨滴在紙間,他說:「容我想想。」
時候不早了,高仲雄不便再耽擱姚溫玉休息。他站起來準備要走,又看姚溫玉沉思不語,就勸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你看六州百姓原先也不肯認府君,如今不還是心悅誠服了嗎?可見此事有解!」
「那是府君守城門,肯與六州共患難。」姚溫玉擱了筆,「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明日再談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