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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阿木爾橫空出世,邊沙六部就是大周武將的心腹大患,此次深入大漠,若是贏了,不論來日誰坐天下,離北鐵騎和蕭馳野都要名垂青史。況且身為武將,誰不想跟這樣的對手一較高下?

    戚竹音挑掉了燭芯,帳內陷入黑暗。她坐了半晌,說:「我說,你寫,告訴沈澤川,青鼠部的領地即便荒廢了,我也不會允許海日古踏足;告訴蕭既明,我戚竹音雖然與他少年相識,引為摯友,但我戚氏還是大周臣,同擊外敵是己任,聲壯中博卻是叛國;告訴陸廣白,我祝他功鑄彪炳一洗前恥,但是此次,我們姐弟便不再同行了。」

    孤雁鳴月,橫飛過邊郡的天際。戚尾把信各自收好,轉身出帳,黃沙踩在軍靴下沙沙作響。一隻手掌抓了把黃沙,陸廣白背對昏黃的天幕,啟東的信還在指間。他蹲了半晌,把信妥帖地收好,掌心的黃沙流了回去。

    戚帥見字如晤。

    我罔顧職責,擅自離郡,有愧於啟東親老,非上陣殺敵勿能明志,我永遠是戚帥屬將。此戰雖不能同行,但山河明月,必不負戚帥期望。

    第263章 老虎

    八月秋收上倉, 王憲奉沈澤川之命, 與余小再督巡六州糧倉,把中博糧食整理成冊, 詳細呈報到端州。馬車碾著碎石子, 王憲身著團領衫, 隔窗看越來越近的端州城。

    「護城河還在修建,城門倒是好了, 」余小再指給王憲瞧, 「敏慎兄,府君便是在這裡守的城哪。」

    王憲點著頭, 擦拭了下額間汗。

    余小再還在闃都的時候跟王憲打過交道, 但當時職責有別, 僅僅是點頭之交,直到七月共事才算真的熟悉起來。他寬慰道:「府君寬厚待人,既然肯用你,便是肯信你, 你就不必再記著過去那點帳。」

    王憲苦笑道:「我貶謫出都, 流放到中博, 若非二爺照顧,只怕連腦袋都沒有了。如今府君不計前嫌,我感激淋涕,怎麼還會記帳?我只是怕自己口拙舌笨,待會兒到堂上答不出話。」

    余小再知道王憲顧慮什麼,他沉吟須臾, 道:「敏慎兄,你且看我,我到中博,是受老師岑都御史的指派,來跟府君談和。後來和沒有談成,闃都是回不去了,本想著要在中博買幾畝良田,就此當個平頭百姓,可是府君提攜,讓我做了中博『臬台』。敏慎兄貶謫出都,是受二爺行賄案波折,讓傅林葉那幾個人給構陷栽贓的。二爺是重情義的人,一直記得這回事,此次敏慎兄籌辦離北軍糧成功不居,於公於私,府君都不會為難敏慎兄。」

    王憲心下略寬,擺手道:「我是摽末之功,不足以稱道。」

    馬車到達地方,經過放下來的吊門。兩個人相繼下了馬車,看見在通道口等候的費盛。

    「兩位大人車馬勞頓,快先請進,」費盛引著他們倆人入內,「府君在府上備好宴席為兩位大人接風。」

    王憲微驚,道:「在下不過是遵命辦事,哪裡受得起府君這般垂愛?」

    「你不要著急,」余小再笑道,「府君設宴素來不講奢華,就是些尋常菜,請你吃吃酒喝喝茶。」

    * * *

    「王憲籌辦軍糧迅速,」沈澤川側頭,對後邊的蕭馳野說,「難得的是他跟各州衙門都能談妥,把他放在茶州委屈了。」

    蕭馳野給沈澤川繫著紗布,道:「他連我的帳都能拖住,跟各州衙門打交道自然也是得心應手。」

    沈澤川隨著蕭馳野的動作微抽氣,說:「闃都霸王要勒斷我的腰了。」

    「這腰,」蕭馳野寸量了幾下,手掌繞到前方,把沈澤川帶回自己胸口,「細得像掌中物。」

    「所以才有『沈腰潘鬢』,」沈澤川背部貼著蕭馳野的胸膛,「蕭郎莫艷羨。」

    「橫豎都是我的,」蕭馳野說,「只有別人艷羨的份。」

    * * *

    檐下的既然看侍女進出,雙手合十,偏頭對丁桃說:「這是有客來了。」

    這小和尚話裡有話,丁桃抱臂,很是瞭然地回答:「少不了你的齋菜,府君早就吩咐過了。」

    既然立刻露出欣喜神色,說:「阿你陀佛,丁桃哥哥,你比池塘里的魚還聰明呢!」

    正屋內的沈澤川已經出來了,偏廳里準備得當,各位先生早已就坐。待王憲和余小再到了,先給府君行禮,接著就跟席間的先生們寒暄。

    「六州上倉是一年裡的頭等大事,」沈澤川說,「猶敬和敏慎辛苦了。」

    八月秋收,各地整理糧食入庫,緊接著九月就要籌算各地的餘糧儲備,為過冬做打算。按照中博進程,離北軍糧不能這麼快的籌備妥當,但王憲早在六月就在做準備,端州防守戰一結束,便請各州守備軍分撥人手開始收割,正趕上八月閒暇,給馬上就要供應軍糧的六州余出了喘息的時間。

    王憲趕忙起身回禮,道:「在下是遵命行事,這都是府君的遠見啊。」

    「聽說澹臺虎跟你撒氣了?」蕭馳野還沒動筷,對王憲笑道。

    「澹臺將軍心系戰事,自然要問問籌辦之事,我們在敦州相談甚歡,」王憲知道澹臺虎是蕭馳野選到敦州去的,有戰功在身,在沈澤川跟前也有說話的位置,當然不能得罪,「那些流言都不足以為信。」

    看來是真事了。

    這不是澹臺虎第一次跟文官起衝突,他性子急,又是蕭馳野親信,在敦州跟衙門官吏起初還能相容,軍報直呈沈澤川案頭,無須受衙門監管,按道理雙方是起不了衝突的。但是敦州守備軍幾次受賞,自詡是禁軍分支,等到端州一戰,在六州守備軍中更是風頭無限,籌辦軍糧是王憲跟各州督糧道的事情,澹臺虎也敢插手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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