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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眾人起身稱是,依次往外退。

    高仲雄替姚溫玉倒茶,道:「元琢畏寒,該叫個人隨行。」

    姚溫玉接過茶道謝,說:「有風領和氅衣,不打緊。這幾日雨下不停,我看城內官溝排流通暢,沒出事。」

    「年初嘛,」澹臺虎打起精神,揉了把帶刀疤的眼睛,「年初人都在這裡,就怕雪化給堵上,專門通過一回。」

    「燈州堵了,但問題不大,余大人巡察時看著給疏通了。」高仲雄說,「這兩日茨州的消息來得多,除了周大人問候府君的信,還有談及八城的。」

    潘氏給抄掉了,丹城錯過了春耕,這都六月了,馬上秋收一到,丹城百姓吃飯就該愁了。

    「我們這邊在打仗,闃都也在打仗。」孔嶺說,「聽消息,內閣已經囑咐禮部開始籌備登基大典了。」

    韓丞死了,太后靠著花香漪的關係留下條命,卻被徹底囚禁在後宮。都軍八大營的調令回到儲君手中,李劍霆又有啟東守備軍作保,自顧不暇的世家哪裡能阻擋得住。

    「我們是外敵臨城,大家齊心協力輔助府君,邊沙就不是難題,但是如今的闃都四分五裂,薛延清抄掉潘氏已經引得八城浮躁,」姚溫玉輕聲道,「儲君登基更是來勢洶洶。」

    「說起來,」孔嶺看向晨陽,「我們還不知道邊郡到底發生了何事,有熊部談妥了嗎?」

    晨陽整理著軍務,說:「若是談妥了,二爺就不會晚到。有熊部的達蘭台答應了我們的請求,承諾不會阻攔大帥北進。他拿著哈森給他的謝禮,說到做到,確實沒有阻攔大帥出兵格達勒,但是他違背了盟約,在二爺準備調兵端州的時候突襲了邊郡。」

    正如戚竹音預料的那樣,達蘭台誰都不靠,他根本不想臣服於阿木爾,也不想受沈澤川驅使。哈森和沈澤川的請求讓他看到了機會,他想要經過邊郡占據南側的鎖天關,那裡在失去馮一聖以後就沒有強將駐守。

    有熊部生存於南部的草場,達蘭台游dang在大漠的時候就明白這裡沒有熊的容身之處,他們跋山涉水回到靠近故鄉的地方,為了尋找到新的生存地,情願在刀尖上奮力一搏。

    蕭馳野的鐵騎就在黃沙里跟熊馬相遇。

    邊郡打了兩日,達蘭台戰死在那裡,有熊部像是永遠都跨不過那道門檻,他們只能再次退向大漠。

    「哈森在格達勒留下的援兵交給了大帥,」晨陽舉了舉手上的軍報,「昨夜急報,大帥在回程的路上發現阿木爾正在調兵。」

    此言一出,滿堂頓時緊張起來。

    高仲雄結巴道:「那、那這是又、要打、打……」

    晨陽示意他放鬆,道:「只是調兵,畢竟交戰地的主將沒了,阿木爾得派個能夠接替哈森的人……我覺得這個人可能是他自己。」

    因為蕭馳野沒有歸還哈森的頭顱。

    「軍務上的具體安排,得看二爺怎麼吩咐。」澹臺虎讓各位先生們放寬心,「他們再怎麼樣都不會打到城下了,此刻是我們占據優勢,即便阿木爾親自出征,也未必就比哈森強。況且他要跨過茶石河,得問問二爺同不同意。」

    偏廳內的氣氛才稍有緩解,他們正說著,忽然聽見廊下動靜大起來。晨陽掀簾,探頭看過去。

    丁桃哭得鼻涕冒泡,拽著晨陽喊道:「哥!快讓大夫進門,府君又燒起來了!」

    大夫們戰戰兢兢,聚集在廊下,小聲商談著藥方。那雨淘洗著庭內九里香,把花瓣沖得滿地都是。喬天涯跟費盛淋雨而歸,踩過花瓣,在檐下迅速擦拭著身上的水。

    「先前給元琢瞧病的大夫都在這兒了,」喬天涯把帕子扔回去,「葛青青從厥西調的大夫也在,就沒一個能治病的?」

    「這燒反覆,」晨陽沒敢對著窗戶講話,偏身低聲道,「說是元氣壞了,就跟瓷器似的,沒幾個敢下藥。」

    「上回講元琢也是這個話,」喬天涯沒對大夫開嗆,頓了須臾,「府君早年是用藥壞了身體,但是這些日子在家裡調得仔細,不應該的。」

    「主子心裡也想往好里治,藥都在按時吃,」費盛捏著擦水的巾帕,憂心忡忡,「……還是那日傷得太重了。」

    屋裡要散藥味,誰都不想這會兒去惹二爺,就站在檐下等著傳喚。可是端藥的僕從進去,不到片刻,就聽見沈澤川吐的聲音。

    蕭馳野半抱著沈澤川,一摸蘭舟背部,都讓汗浸透了。藥全灑在地上,沈澤川吐不出東西,酸水以後就是乾嘔。他這會兒胃都是擰著的,人愣是給吐清醒了。

    深夜起霧,慘白的燈影晃在雨里,庭院內的腳步聲就沒有停過。雨把庭院泡得潮,床褥換了一回。

    費盛忐忑道:「備個炭盆,烘得幹些。」

    晨陽看呈出來的紗布浸血,也不知道是蕭馳野的還是沈澤川的。

    歷熊盤腿坐在門邊上,自顧自地睡了一會兒,到寅時醒了,費盛讓廚房給他盛飯,他埋頭扒了一大碗,吃飽了繼續坐著,盯著進出的人。

    「卯時勸二爺睡會兒,」喬天涯蹲柱子邊,擦火點著煙槍,道,「這麼熬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就睡裡邊,我們守門……」

    他話音沒落,邊上就伸出只手,輕輕撥開了他的煙槍。

    喬天涯回頭,看著姚溫玉。

    「怪嗆的。」姚溫玉轉著四輪車,面朝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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