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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他陰險狡詐,不擇手段,還睚眥必報。
他根本不是當皇帝的料。
但是——
喬天涯俯身,虛虛地彈了下姚溫玉的額心,就在姚溫玉以為他會照做時掉轉了馬頭,暴喝:「誓死追隨府君殺敵——!」
天際霎時破光,萬頃昏暗一瞬灰飛。沈澤川的刀刃抹過大腿外側,鋒刃在光芒里直射而出,風踏霜衣跟主人一樣只會向前。
向前!
錦衣騎厲聲齊喊道:「誓死追隨府君殺敵!」
他在這些人眼裡就是開天闢地的君主!
第248章 無名
前來突襲西門的邊沙騎兵沒有料到, 端州城內還藏著這樣的輕騎, 他們騎著跟自己同樣的矮種馬,在晦暗的天地間進退自如。
沈澤川是鴉群里的白鳥, 他擦淨的刀鋒割破晨曦, 在第二輪衝鋒前說道:「後退。」
丁桃引導百姓撤離, 西門的城門已經破了,這裡馬上就要淪為戰場。歷熊架起高仲雄, 帶著孔嶺和姚溫玉跟在百姓後邊。
錦衣騎整齊地立在門前, 他們數量很少,卻是中博目前絕對的精銳。西門還活著的守備軍不敢怠慢, 在城腳推動作為替補的車山牆。這種由石灰漿補填的活動牆壁沒有城門那麼厚, 凹陷的地方可以放置強弓。
虹鷹旗獵獵作響, 邊沙騎兵已經擂鼓了。那筒形小鼓震耳欲聾,矮種馬刨蹄蓄勢,他們不給西門修補的機會,就在鼓聲里先於錦衣騎發起了第二輪衝鋒。
馬蹄聲如驟雨, 震得地面微動, 沙礫亂跳, 灰塵頓時撲面襲來。邊沙騎兵的氣勢兜頭蓋下,迅猛得像是飢腸轆轆的犲豹。
喬天涯的馬就在風踏霜衣的側後方,他拽緊韁繩,說:「預備——」
錦衣騎宛如入定,風颳過他們的面頰,卻沒有帶走任何聲音, 他們仿佛連呼吸都消失了。為首的騎兵越過距離,在疾馳間逼近沈澤川。沈澤川聞到了騎兵濃重的汗味,甚至看到了騎兵面部猙獰的神情。
時間似乎靜止了。
下一刻,沈澤川亮刀衝出,在風踏霜衣撞進騎兵前鋒時說:「殺敵!」
殺敵!
錦衣騎如同烏雲狂潮,和邊沙騎兵兇狠地撞在城門通道里。鋼刀跟彎刀鏗鏘交錯,西門沒有戰術可言,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敵,只有迎面挫掉騎兵的銳氣,端州守衛戰才能繼續。沈澤川必須沖在最前方,用這樣粗暴的方式凝聚起端州人心。
騎兵堵住通道,擋住了光芒,雙方擠在這裡殺聲震天。周圍噴濺的血水浸濕了沈澤川的袖子,他揮刀砍翻身前的敵軍,透出的晨光照在他的臉頰上,淌著血汗。府君眼神陰鷙,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颳倒騎兵,直衝向前。
這支邊沙騎兵是繞後的偷襲隊伍,不敵士氣高昂的錦衣騎,在通道里節節後退,。他們在兩次交鋒里都吃到了苦頭,最終不得不撤出通道。守備軍見機行事,齊力推著車山牆,在沈澤川回撤時堵住了破掉的城門。
車軲轆發出「咔噠」的轉動聲,推牆的守備軍喊著:「弓箭不夠了!」
沈澤川勒馬,仰山雪垂在側旁,淌了一路的血。他說:「放下備用吊門。」
城頭的守備軍拖住繩索,吊門在齒輪咬合的滾動聲里轟然落地,把通道的內側堵死了。這是端州二層防禦牆,專門用來對付現在這種情況。
沈澤川的右手握不緊刀,只要停下來,雙指就會抽疼。他摸了下袖袋,只找到了蕭馳野的藍帕子。他用藍帕子把仰山雪的刀柄跟手掌纏起來,勒住雙指,確保刀不會脫手。
「現在就通傳南北城門,」沈澤川說,「全部放下備用吊門。」
阿木爾在七年前就有中博的軍事地圖,對於端、敦兩州可謂是如指諸掌,從哈森迅速突襲、精準擊點的戰術上看,他肯定也看過中博的軍事地圖,既然端州已經成為了孤城,再單守東門就不明智了。
「放下備用吊門就再也出不去了,」喬天涯看著城牆上渡起了晨芒,「狼煙臺還沒有點燃。」
「敦、洛兩地的狼煙臺自有人去點,」沈澤川握緊手掌,「東門還開著,只要再點燃靠近邊郡的狼煙臺,邊郡的援兵就到了。」
哈森肯定用了什麼辦法拖住了蕭馳野,但蕭馳野一定會來,所以哈森才會選擇疾襲,他想速戰速決,趕在蕭馳野率領援兵趕到前先破了端州,搶空糧倉再跑,他根本不想跟蕭馳野在中博正面交鋒。
* * *
尹昌率領守備軍殺一批步兵就退,他只要阻攔住步兵架起通行板,東門就不會立刻受到騎兵的衝鋒。
「退,退!別他娘的拼命,我們要跟這群狗娘養的打持久戰。」尹昌抹著臉上的血水,蹬著跑慢的守備軍屁股。
端州四個城門都要守,這對兩萬守備軍而言是個難題。尹昌要拖時間,他的守備軍必須經得起騎兵衝鋒,並且在騎兵衝鋒以前,他得既能抵擋步兵,又能保存體力。
守備軍向城內回撤,尹昌是最後一批,他準備越過濠溝時聽到了背後的馬蹄聲,冷汗頓時冒了出來。老頭憑藉著久經沙場的洞察力,就地翻滾,喊道:「拔刀!」
那月牙般的彎刀直直鉤過尹昌脖頸剛才待著的位置。
老頭心有餘悸地摸了把脖頸,朝著來人喊:「你咋都不打招呼呢!」
卓力聽不懂尹昌的話,他強力的馬蹄已經踏到了尹昌的身前,尹昌接著翻滾,滾了滿身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