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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那是沈澤川!
紀綱背部淋著雨,既覺得荒唐,又覺得驚怒。他耳邊「嗡嗡」地響,像是被人一巴掌抽在了臉上,站不穩似地又後退一步。費盛把師父攙扶住了,可是紀綱甩開手,喝問道:「你知道?你是不是知道?!」
費盛強笑道:「這……」
紀綱把鳥籠擲在地上,鳥驚亂地在籠子裡撲騰,滾了幾圈跌在階下。他的手抖得厲害,剛猛猶存,出拳時勁風撲面,打得蕭馳野齒間滲出血腥味。費盛已經撲了上來,抱住紀綱的手臂,喊道:「師父,師父息怒!」
雨聲噼里啪啦地響,蕭馳野用舌尖抵著血味,說:「師父要打我,我甘願受著,師父要我跪,我也甘願跪著。但倘若師父還想給蘭舟找門親事,這事誰也辦不了。」
紀綱今年旁敲側擊,不敢把沈澤川催得太緊,又懸著顆心,在茨州物色了幾家姑娘,給沈澤川信里都提了,沈澤川沒應,只說身邊有個體貼人。紀綱到端州遲遲沒見著這個「體貼人」,都疑心是不是沈澤川在哄自己,豈料還真有!
「你這混帳……」紀綱掙脫手臂,勃然道,「我打死你個混帳!」
第236章 壁玉
紀綱看著沈澤川長到這麼大, 沒想讓沈澤川封侯拜相, 只盼著沈澤川平安順遂,日後能兒女成群。蕭馳野在闃都的那一腳, 誰都能忘, 紀綱忘不掉, 這是他僅剩的兒子。
紀綱此刻再想起蕭馳野在茨州說的那番話,就像是有預謀的, 這混帳早就盤算著跟他攤牌。可笑誰都看得清, 偏偏就他在自欺欺人,還在心裡替這混帳百般辯解!什麼兄弟情誼, 都是狗屁!
紀綱幾拳下去不解恨, 抄起擱邊上的馬鞭, 道:「我引狼入室,信了你小子的鬼話!你早在茨州就打川兒的主意!」他越說越氣,這會兒根本想不到蕭馳野的好,記起來的全是舊帳。他抽起馬鞭, 震怒道:「我打死你!」
「師父, 師父!」費盛哪能讓紀綱繼續動手, 勸道,「二爺肯受師父的打,就是真心實意地想給師父講。這事挨不著外人,就在自家院子裡,坐下來好好談,府君還等著您呢!」
「你滾開!」紀綱喝道, 「你們也是群混帳!」
這庭院內的錦衣衛都受過紀綱的指點,說起來都算是紀綱的徒弟,看著紀綱勢如猛虎,哪個敢真的攔。這馬鞭還是蕭馳野的,比在茨州的那根重得多,挨一下就跟炸開似的,火辣辣的痛感直躥起來。
紀綱是真的動怒了,跟在茨州那回不同,寬袍擋不住,打下去全是血條,抽得蕭馳野倒吸幾口涼氣。
紀綱看蕭馳野死不認錯,便恨道:「我給他說親,辦不辦關你屁事!」
「不行,」蕭馳野在這事上半點不讓,假話都不肯講,「天下好兒郎多了去,唯獨沈蘭舟我誰都不給!」
紀綱氣得暈眩,用馬鞭指著他,說:「你要殺我兒,還要斷他後半生!不娶妻,不生子,你怎麼不自己先斷乾淨!」
闃都里的斷袖不是秘聞,紀綱做錦衣衛同知的時候就見多了。現在形影不離,如膠似漆,可是幾年過去,都得娶妻生子,更何況蕭馳野還是蕭方旭的嫡子。蕭既明不上陣,蕭馳野就是要接過這擔子的,往後做了離北頭狼,娶不娶妻就不是他自己的事情,那是整個離北鐵騎的事情。
蕭家坐擁鐵騎十二萬,兩家結下秦晉之好,穩固的是中博和離北的情誼,於公於私紀綱該點頭,但這前提是蕭馳野是個姑娘。他若是個姑娘,就算性格嬌蠻,只要沈澤川想要,紀綱都願意。
「只要師父肯答應,我現在就讓大嫂來提親,實在不行我嫁進門也成。」蕭馳野連蕭方旭都揍都挨過,面對紀綱這幾鞭子根本不怕。既然紀綱今日要算帳,那他今日說什麼都要紀綱點頭。
紀綱被嗆得後仰,費盛連忙扶住人。紀綱覺得蕭馳野不是在求親,而是在逼親,他就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壞男子!
蕭馳野撐著雙膝,趁勝追擊,道:「蘭舟收了我大嫂的鐲子,早就是我蕭策安的,師父怎麼可以再給他找女子?他要是真見了,就是負心漢。師父要孩子,丁桃和歷熊還小,待在師父跟前也能解悶,要是師父高興,把他們養到二十七八再送出門我都管不著。」
紀綱看蕭馳野一本正經地亂講,丁桃和歷熊哪是孩子,都十八九了,扔出門辦差都算晚了——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師父點頭,」蕭馳野撐著臂,磕下去,「師父不點頭,我就喊爹了。」
紀綱能在錦衣衛有如此聲望,就是因為他講理,他在這件事情上為沈澤川想得太多,蕭馳野要是坐下來跟紀綱講道理,鐵定沒辦法說服紀綱。沈澤川關係離北軍糧,紀綱必定會擔心,離北現在同意,究竟是為了軍糧還是局勢?
紀綱哪想蕭馳野這般沒臉沒皮,反倒把他給逼在門外,今日不點頭,他都不好走。紀綱從齒間擠出字眼:「你少拿這套花言巧語詐我,就算你大嫂真的來了,我也不見。」
「那得見蘭舟啊,」蕭馳野沒抬頭,就這麼說,「爹,蘭舟不懂這些禮,沒您在旁邊照顧,他可就要被我大嫂騙回離北做弟……」蕭馳野卡了一瞬,極快地接道,「做弟婿了!您要是想這樣成全我,我也高興。」
紀綱把馬鞭扔在地上,忍無可忍地說:「你閉嘴!」他得反駁蕭馳野,便咬牙道,「你甭想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