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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哈森臨門而立也會焦慮,」蕭馳野沉聲說,「畢竟他也只想贏。」

    蕭既明要把機會留給蕭馳野。

    陸廣白看向蕭馳野,說:「阿木爾在他身上投入了畢生心血,他的贏關係著阿木爾面對十二部的尊嚴,如果不能打贏這場仗,他就沒辦法成為十二部將來的大君。」

    蕭馳野根本不在乎哈森為什麼要贏,他只想要哈森的人頭。

    陸廣白像是明白這點,不再繼續,而是說:「哈森的焦慮也來自南邊,大帥打了青鼠部,他們也要面臨兩方壓力。」

    但是哈森真的是因為南北戰場而著急嗎?

    蕭馳野覺得哈森這段時間的猛攻另有寓意,哈森也許想用這種障眼法掩藏他的目標,比起再跟離北、啟東消耗,中博才是最好打的地方。

    哈森很擅長偽裝。

    蕭馳野就像匍匐在黑暗裡的狼,盯著哈森的每一個動作,他對哈森的了解已經遠超哈森對他的了解。

    第232章 春汛

    「如果我是哈森, 」蕭馳野蹲下身, 在沙地上畫出簡圖,「我就打端州。」

    沈澤川在端州斷掉了阿木爾的輜重線, 哈森的軍糧只能攤到大漠六部。今年年初, 阿木爾准許哈森迎娶朵兒蘭, 正是因為他需要胡鹿部給前線供應糧食。邊沙騎兵從去年六月開始就沒有再能入境搶劫的機會,這才是哈森焦慮的根源。

    「那你可要想清楚, 」陸廣白也蹲了下去, 撿起石頭壓在蕭馳野的「端州」上,「只要你突襲端州, 沈澤川就會調出背後待命的澹臺虎, 跟你在端州境內展開鏖戰, 然後沈澤川再向邊郡和沙三營發出調令,兩側的援兵就能把你困在端州,讓你有來無回。」

    「我可以跑,」蕭馳野的食指沿著石頭繞了一圈, 「我有最快的騎兵, 目的不在於奪回端州, 而在於搶劫端州糧倉。返程時還能突襲新建的洛山馬場,兩側的援兵追不上。」

    「你忘了大帥,」陸廣白說,「你離開交戰地,大帥就會順流而上,繞到格達勒踢你屁股。」

    「正合我意, 」蕭馳野把石頭撥到邊郡,「大帥繞路去格達勒,我就把青鼠部的地盤送給有熊部,讓有熊部截斷大帥的退路,把她困在格達勒一舉擊潰。」

    陸廣白用手背擋住石頭,說:「大帥既然敢孤軍深入,定然有後援,她可以把蒼郡守備軍調到邊郡,等到有熊部出兵攔路,就讓蒼郡守備軍打回去。況且有熊部還沒有歸順阿木爾,你讓他們出來當擋槍的盾牌,他們未必願意。」

    「他們肯定願意,」蕭馳野說,「有熊部先前不肯歸順阿木爾,是因為有青鼠部在他們身前作阻擋啟東守備軍的牆,可是現在青鼠部被大帥打掉了,有熊部抵擋不了大帥的下一輪進攻,他們只有歸順,才能得到阿木爾的援兵。」

    陸廣白猶豫片刻,把石頭重新放回了端州,說:「好,如果大帥不動,那我就事先守在洛山。」

    「我會在突襲時毀掉洛山通往端州的馬道,」蕭馳野說,「沒有了馬道,你就得在洛山原地轉圈圈,看著我的騎兵離開。」

    陸廣白推動石頭,道:「你回程要渡河,我到茶石河畔伏擊。」

    「就算你在茶石河畔消耗了我的兵力,」蕭馳野抬眸,「我的目的也達到了。」

    陸廣白用指腹摸了摸鼻樑,苦笑道:「……真狠啊。」

    茶石河畔是戈壁和曠野,陸廣白擅長的伏擊要藉助地形,他在茶石河沒有優勢。「戰車」陣型可以抵禦騎兵的攻擊,卻無法對騎兵進行追擊,陸廣白追不上騎兵。

    如果蕭馳野的推測沒有錯,那麼哈森在這場突襲里不僅能得到補給,還能在南邊給戚竹音重新設下阻攔,減輕他在北部的壓力。

    蕭馳野伸開五指,蓋在地圖上,說:「哈森在闃都里還有眼睛,他能看到全局。」

    暮色四合,營地里升起炊煙。陸廣白索性坐在了地上,他把那顆石頭握在掌心,看橘紅色染就營牆,在最後的餘暉里,對蕭馳野說:「你走不開。」

    哈森猛攻交戰地,他們都被牽制在這裡,分身不暇。

    「猛攻意味著他開始缺糧了,」蕭馳野盯著自己指間的地圖,「如果牽制不住我們,他就要在端州損失部分精銳。」

    哈森壓制著交戰地三個營地的主力,只有把三營主力都消耗竭力時,他才能讓自己的精銳突襲端州,到時候離北疲於應戰,援兵對哈森的威脅就降低了,那是他的最佳時機。

    陸廣白把石頭丟給蕭馳野,說:「這是我們可以左右的時機。」

    只要看到了哈森的目的,這場突襲就不再可怕。哈森可以偽裝,離北鐵騎同樣可以。消耗戰對雙方都不利,但相較起來,蕭馳野底氣更足,他有沈澤川的軍糧供應。

    仗打到現在,真正威脅到阿木爾的人只有沈澤川。他的供應線就像是一張蛛網,讓東部三境固若金湯。

    「把時間拖到六月底,」蕭馳野接住了石頭,放在畫亂的地圖上,「我帶著二營精銳去邊郡,你和師父可以在哈森的猛攻下露出疲態,只要他的攻勢減弱,就是要突襲端州的前兆,彼時我就在端州等著他。」

    三個月剛剛好,哈森調兵突襲時是倉廩充裕的季節,他更不會錯過這個時間。

    兩個人說到此時,天都暗了。蕭馳野站起身,朝天空打了聲口哨,猛振翼旋身,不多時,就落回了他的肩頭。陸廣白拍了拍袍子,跟蕭馳野並肩往軍帳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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