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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啟東軍糧沈澤川也不愁。
沈澤川當初拿掉奚氏的鋪子,靠的是奚丹和葛青青,費了些功夫。因為奚氏是世家,講究姓氏傳承,所以他留著大夫人沒殺。但是顏氏不是,顏氏靠走茶起家,一窩拜把子的江湖兄弟,在顏何如他娘那一代里有情分,可到了顏何如這一代,就是有能者上位,沒有了顏何如,底下亂七八糟的兄弟都情願跟府君談。啟東軍糧甚至不需要沈澤川開口,也有人替他供應。
顏何如很重要,但他遠遠沒有自認為的那麼重要。
「柳州港口都是顏何如獨掌,」姚溫玉說,「其中詳細我們確實不清楚,但是厥西還有奚丹在替府君打理生意,讓他派幾個人過去主事,倒也不用太擔心。眼下急在港口所需的銀子數額不小,由中博單獨承擔,恐怕難以繼續。」
沈澤川聞言便道:「元琢的意思是?」
「府君遲早要回闃都,到時候天下的行商還是府君的行商,」姚溫玉緩了些許,待咳嗽下去,才繼續說,「港口建起來做的也是大家的生意,府君不如把這批銀子留給行商們出,讓他們落個情分在裡頭,日後府君只要拓開柳州,調整關稅,他們就是新朝的錢庫,也是府君的錢庫。」
不僅如此,顏何如在柳州新建港口這個想法很好,海灣能夠停泊足夠多的船,柳州及柳州周圍的城鎮興起就在眼前,這是個即將開墾的肥沃田地,只要行商們不傻,就一定樂於跟著沈澤川在這裡分羹。
姚溫玉甚至能夠想像到,等到那一天,世家沉疴已經dang清,天下開始休養生息,柳州將成為沈澤川貫通東南的第一大港,甚至是連通海外的第一大港,那一天……
姚溫玉猛地掩住唇,劇烈咳嗽起來。他在倉促間碰翻了茶水,熱茶滾濺到他的薄毯上,打濕了雙腿。
沈澤川已經站了起來,接住茶杯,俯身喚道:「元琢……」
姚溫玉沒有說完,他那麼多的話都在胸腔里,卻被咳嗽堵死了。他一邊掩著口鼻,一邊抬手示意無礙。
「費盛!」沈澤川看見血浸濕了寬袖,當即喝道,「叫大夫!」
外邊的費盛應了聲,掉頭就喊人。喬天涯聽到「哐當」一聲,就覺得不好,不待沈澤川喚,已經掀簾進去了。
第229章 潘藺
骨津在洛山收到了端州的信, 他當時正準備上馬繼續奔馳, 待看完信以後,神情複雜, 轉身問順路來調馬的霍凌云:「這是你臨行前府君寫的信嗎?」
霍凌雲拉著自己的馬, 點了下頭, 擰開水囊,猛灌一口, 說:「就是昨夜寫的。」
骨津把信收到懷中, 重新抽出另一封,遞給霍凌云:「這是二爺給府君的……前去探查馬車的錦衣衛究竟怎麼說的?」
「說是河州衙門窮追不捨, 把車夫逼急了, 駕車時順著失修的馬道跌到河溝里。」霍凌雲把水囊掛回去, 再把蕭馳野的信謹慎地收到懷裡,「幾個人下到河溝里查了兩個時辰,沒活口。」
骨津神色越發難看,他奉命過來, 實際上是要替蕭馳野看好一燈大師, 豈料大師就這麼沒了。骨津站在原地, 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語:「大師去河州幹什麼?」
「那不是他俗家嗎?」霍凌雲跑了一宿的馬,這會兒渾身都是汗味,他道,「按照顏何如的意思,大師是病死的, 他倘若早就料定自己活不久,也該回去見見親眷。」
「大師出家時就斷了俗塵,他家中還剩下的都是旁親,不是親生兄弟。」骨津說到這裡,想起大境,繼續說,「況且大師約好今年要回大境,他若是早就料定自己活不久了,也會先履行約定。」
霍凌雲沒跟一燈大師打過交道,他看著日頭出來,說:「我休息得差不多了,該上路了。」
骨津牽著馬讓開些許,霍凌雲掉轉馬頭後,對骨津說:「你到了交戰地,記得跟二爺說,澹臺虎也想試試他的新刀。」
骨津沒應,而是說:「讓老虎自個兒給二爺寫信,我不回交戰地了,」他把靴子上的泥巴蹭乾淨,翻身上馬,用馬鞭指向另一端,「我要去趟河州。」
* * *
檐下擠滿了大夫,都噤若寒蟬,不敢喧譁。費盛看這地也不是討論的地方,趕緊安排大夫們去隔壁。
孔嶺沒進去打擾元琢休息,跟在費盛後邊,詢問道:「大夫怎麼說?」
費盛看了眼靜止的竹簾,抬臂引著孔嶺往邊上走,小聲說:「都怕得很,開的方子還不如咱們錦衣衛自個兒開的,不敢給先生用重藥。」
孔嶺雖然涉獵廣泛,但確實不通藥理。他神情微怔,定了須臾,說:「那這……」
費盛不好說,先前大伙兒都把希望寄托在一燈大師身上,顏何如這一下打得誰都措手不及。他避開新冒的枝芽,只說:「府君昨夜給葛青青寫了信,讓他們在厥西十三城找大夫,等到六月以後就能到端州。」
但這三個月怎麼熬?
費盛不敢妄言,他昨夜看著大夫進出,也懸著心呢。姚溫玉平時強撐著,先前在茨州安撫跟前來投奔沈澤川的名士時就耗了精力,當時又和孔嶺等人連夜商定六州衙門的安排,後來再從茨州往端州走,到了端州其實一直沒見好。
孔嶺站了片刻,凝重道:「你且候著,我給府君回個話,府君一宿沒睡,還在堂內等著消息。」
「那您得勸勸我主子,」費盛被姚溫玉咳血的架勢嚇到了,追了孔嶺幾步,「昨日聽聞大師沒了,我看主子也不大精神,這會兒再替元琢先生懸著心,別給熬病了。這裡有我跟喬天涯看著,出不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