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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我是湊巧,」顏何如笑嘻嘻,「奚二那個死胖子,仗著自家銀庫,把厥西扒得那麼緊,我只能另尋出路。」
八大家要把水端平,這筆暴利自然不肯給奚鴻軒吃,奚家已經夠肥了。河州顏氏正好相反,顏何如年紀小,家裡邊也沒入仕的人,世家拿捏他易如反掌。可這小子太滑了,在中間賺得缽滿盆滿,把自己看不上的蠅頭微利扔給世家,就這樣世家還覺得吃上了紅利。
顏何如講完堂內安靜,他似乎沒察覺到沈澤川流動在沉默下的殺意,背起雙手,接著說:「這事說到底,府君也樂見其成嘛。薛修卓那麼凶,要重新丈量八城田,空虧的田稅我不用算都知道他們補不上,逼急了狗咬狗,府君到時候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下闃都。」
沈澤川稍側身,再次看向顏何如,輕聲說:「那我要謝謝你啊。」
顏何如寒毛直豎,他酒窩淺了,迎著沈澤川的目光說:「……我就是這麼個提議。」
沈澤川說:「就這麼結了嗎?」
顏何如幾乎要笑出來了,可是他不敢,他就知道沈澤川要趁機槓他一筆。
他媽的。
顏何如在心裡發狠。
去年七月以後,沈澤川先後在他這裡撥掉了多少銀子?是,商道是值錢,可顏何如盯得更多,他知道自己明明能賺更多。被沈澤川堵掉的糧食生意不提,今年往啟東走的糧食才是大出血,還有厥西正在建的新港口……沈澤川這是盯著他可勁地媷!
但他也有辦法抵。
「我去年聽著二爺在找一燈大師,可巧,大師上個月在河州被我的人撿著了,我這次馬不停蹄地趕過來,就是想把這消息告訴二爺。」顏何如撥了下金算珠,「府君要不要呀?」
沈澤川微抬頭,看著他,輕輕笑了起來。
第226章 器量
烈日灼燒, 曬得校場上的鐵騎滿身是汗。
霸王弓的拉弦聲讓人毛骨悚然, 緊接著靶子連中三箭,那厚重沉悶的聲音dang在校場。蕭馳野放下手臂, 重新搭著箭。
「主子要的新刀都到了, 」晨陽站在邊上, 替蕭馳野提著箭囊,「早上我和鄔子余去查看過貨, 都是大境軍匠精鍛的好刀。」
蕭馳野抬起手臂, 盯著靶子,「砰」地射中靶心。
晨陽遞箭, 等蕭馳野射空了箭囊, 再呈上巾帕。蕭馳野擦拭著汗, 頂著日頭,問:「來了嗎?」
晨陽回首,看向營門,說:「該到了。」
此時正值晌午, 沙二營化掉的雪流淌在溝道里, 地面被曬出了熱浪, 沙二營營門外是連綿無垠的枯黃草野。骨津撐著營牆,看到了天際滾滾而起的飛沙。
「開營,」邊上的士兵朝下喊,「郭將軍要進營地了!」
營門逐漸升高的同時,郭韋禮已經帶著鐵騎奔至營前。他勒馬時摘掉了頭盔,捋了把濕透的發, 等著營地前方的溝道搭起通行橋。
郭韋禮帶來的鷹盤旋在營地前方,逡巡不前。營地內的鷹房喧鬧起來,猛獨占著望樓頂端,盯著新來的鷹們。
營地內的氣氛開始變化,原本蹲在牆根乘涼的禁軍們都站了起來,神色各異地看著打開的營門。骨津沒動,他碰上了郭韋禮的目光,兩個人誰也沒讓開。
郭韋禮和蕭馳野不和人盡皆知,他在圖達龍旗構陷骨津一事就是橫在雙方間的刺,又跟禁軍在沙三營屢次摩擦,兩方的氣氛劍拔弩張,誰承想蕭既明一紙調令把他調到了蕭馳野的帳下。
鄔子余從帳子裡出來,站得老遠,不想受此波折。
郭韋禮現在的主將是蕭馳野,這意味著他還能否上戰場全憑蕭馳野做主。骨津是蕭馳野的近衛,構陷一事不可能就此翻過,誰都不知道,蕭馳野到底會給郭韋禮穿小鞋,還是會把他調離主戰隊伍。不論哪種選擇,對於才重建的二營而言都不是好事。
通行橋落穩了,郭韋禮驅馬過橋,帶著隊伍進入沙二營。骨津沿著台階往下走,站在半中央看著他們進來。
蕭馳野沒回身,他把撿回來的箭再次搭到弦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靶子。
砰!
郭韋禮聽見中靶的聲音,他單臂抱著頭盔,看見霸王弓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過了須臾,他才翻身下馬。
晨陽帶著人前來迎接,郭韋禮把自己的牌子遞過去,晨陽翻看了一遍,抬頭對他說:「原隊伍不能再用,要就地解散,到東頭的帳子裡登記,會把他們補到空缺的位置上。」
「前幾日哈森來了,」郭韋禮說,「三營東側的營牆徹底塌掉了,你們找個機會呈報大境,那裡需要軍匠修補。」
「哈森帶著投石機嗎?」晨陽把冊子夾到臂下,在郭韋禮點頭後,轉頭朝另一邊的禁軍喊道,「去叫孟瑞,讓他把軍匠帶過來。」晨陽說著又看向郭韋禮,「我馬上安排軍匠下到三營修牆,你先跟二爺呈報軍務吧。」
郭韋禮用舌尖抵著缺了半顆的虎牙,轉身面朝著蕭馳野。蕭馳野沒有理會,他似乎專注在霸王弓上,把那靶子快射穿了。
離北今年的天氣反常,這才三月中旬,交戰地就熱得像是往年的四五月。郭韋禮沒有卸甲,站在這兒被曬得熱汗直冒,裡衣潮得能夠擰出水,貼在他身上,伴隨著熱浪使人煩躁。
郭韋禮抹了把臉,忽然嚎了一嗓子:「沙三營郭韋禮前來給二爺呈報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