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頁
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私騎就意味著錦衣衛實際上原職不動,仍舊是沈澤川麾下的直屬隊伍。他們不受中博六州的督查,甚至還有督查中博六州的權力,跟守備軍這種層層遞進的隊伍不同,他們只效命於沈澤川。
蕭馳野架著茶壺,又喝了杯熱茶,看著天色晚了,只說:「先把馬匹統理清楚再送回馬廄,好好看顧。」
費盛立刻起身招呼人收拾屏風和炭盆,沈澤川和蕭馳野先行。姚溫玉俯身去抱虎奴,再抬起來時,看見喬天涯站在跟前。
喬天涯擋著霍凌雲的身,指了指那邊的費盛,說:「收拾完大院裡待命。」
霍凌雲周圍的氣氛不妙,他漠然地點了頭,繞開了喬天涯。
姚溫玉看著貓,懷裡忽然掉進來只彩球。他抬眸,喬天涯還在看霍凌雲。姚溫玉捏著那重彩,上邊還有喬天涯的汗。
第220章 揣摩
府君和二爺用飯的時候, 孔嶺幾個先生在偏廳吃茶等待。余小再對孔嶺低聲說:「今日只盼著大伙兒都和和睦睦, 不要壞了府君的興致。」
他們都坐在馬場上,把剛才的龍爭虎鬥看得清楚。費盛在錦衣衛中聲望了得, 前頭又跟著沈澤川立過功, 霍凌雲這一下吃罪不起。
孔嶺用巾帕掩著口, 擱了筷子,說:「府君既然沒有開口, 這事就鬧不起來。你也不要小瞧了喬天涯, 府君這般愛重他,他自然是有過人之處的。」
孔嶺對沈澤川的心思揣摩得最清楚, 這場馬賽是興起, 可府君的賞賜卻不是興起。費盛前有捨命保護府君的功勞, 後有隨軍攻打樊州的實績,沈澤川定然要把費盛用到更合適的地方,但是沈澤川又不會讓費盛「獨」,他得同時調動喬天涯和霍凌雲, 讓這三人在自己麾下成為相互牽制的鐵三角。今日這場馬賽, 就是府君的意料之中。
沈澤川把私情跟公務分得乾脆, 從錦衣衛到六州,他正在悄無聲息地構建術勢制衡。在御下這件事情上,沈澤川不像蕭馳野那般強勁耀眼,但是他時刻都穩坐頂端,把麾下的每個人都拿捏在股掌間,讓他們在這裡達成微妙的平衡。
孔嶺想到此處, 不由地感慨起來。
齊惠連真乃帝師也。
* * *
沈澤川敲著棋子,跟蕭馳野對弈。他們上回在元琢的屋內重拾了興致,此刻坐在這裡消食。
「喬天涯是出乎意料,」蕭馳野說,「我看他在茨州不爭不搶,還疑心他已經頓悟紅塵,快要淡泊名場了。」
「我也這般想的,」沈澤川指尖撥轉著冰涼的棋,「但人生處處是機遇,柳暗花明呢。」
蕭馳野撐著膝頭,對府君露出洗耳恭聽的神情。
沈澤川下著子,說:「喬天涯在錦衣衛里位居同知,在南林獵場裡逮捕你時甚至可以擅自調動錦衣衛的腰牌,紀雷對他的優待可見一斑。他憑靠戴罪之身混跡闃都,能壓費盛一頭,心機和衝勁缺一不可。他在茨州之所以退避,我猜是遇著元琢傷及本身。但是他想退,元琢卻把他推回了局內。」
樊州大捷時沈澤川猶豫霍凌雲的去處,當時姚溫玉提議把霍凌雲歸入錦衣衛。沈澤川只要答應了,就得再度把喬天涯用起來,因為霍凌雲在錦衣衛中壓不住費盛。
「他們倆人有點意思,」蕭馳野談到這裡,就想起了久無蹤跡的一燈大師,「元琢的沉疴難愈……」
沈澤川微頷首:「這就是元琢把喬天涯推回來的原因。」
蕭馳野沉默片刻,說:「天嫉英才。」
氣氛微沉,沈澤川在燭光映襯裡推著棋子,道:「元琢喝的藥都無法根治,大夫來來去去,沒一個敢給準話的。」
「丹城餵的毒本就是衝著他性命去的。」蕭馳野把指間的棋子拋進棋盒,「去年十月以後,就再也找不到一燈大師了。我在大境問師父,師父也說不知道。大師離開大境時分明說過,年後要回去再看大哥,可如今都快三月了,也沒有見到人。」
蕭馳野的心病在沈澤川的身體上,如今看著姚溫玉羸弱,不禁生出了唇亡齒寒的感覺。他起身撥開棋盤,不管滿桌亂蹦的棋子,固執地摸了沈澤川的面頰。
「最遲四月,」蕭馳野目光深邃,掌心貼著沈澤川,沉聲說,「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大師。」
* * *
辦差大院高懸著燈籠,石板掃得一塵不染。這院子是新擇的,幾年前是端州衙門內官員辦差時的歇腳院子,現在空給錦衣衛做辦差院,鑿通了幾間屋子做正堂。
費盛單腳踩著凳子,坐在裡頭吃酒。他身邊簇擁著幾個兄弟,把下酒菜撥得凌亂,都拿眼往外瞟。
霍凌雲背對著他們蹲在階上,正就著涼水吃乾糧。他吃到一半,側旁忽然飛過只蹴鞠,正砸在他的水囊上。水囊掉地上,打濕了他的袍角。他把口中的乾糧咽掉,轉頭看過去。
樹底下的錦衣衛沖他笑嘻嘻地說:「院裡黑,沒看清。」
霍凌雲伸臂撿起蹴鞠,起身擦嘴。
錦衣衛逗著霍凌雲,說:「我喊一二,你給我扔回——」
這人話音沒落,霍凌已經把蹴鞠扔了出去。那系皮球凌飛過牆頭,霎時就沒影了。
霍凌雲搓了把雪,回答道:「院裡黑,沒看清。」
費盛撿著菜吃,沒回頭,他身邊的幾個錦衣衛都站了起來。對面那個越過樹枝,過來撞著霍凌雲,笑罵道:「狗日的,扔那麼遠,你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