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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邊上的同僚心裡膩煩薛修易,卻不敢明面表露,只說:「你病著呢,就在府里歇兩日也不打緊,何至於強撐呢?待會兒我給你找個大夫瞧瞧。」

    薛修易聞聲覺得面上無光,他堂堂一個世家嫡子,搞得像是連診金都付不起似的,於是揉了帕子,高聲說:「我府上有大夫候著!家裡頭何時缺過大夫?就是最近公務繁忙,忘了這茬兒,今日回去就喚過來給我瞧瞧。」

    同僚都知道他強裝闊綽,窮得跟婆娘在家裡成日廝打,丫頭什麼的都變賣了。他們含糊其辭地敷衍過去,不再管薛修易了。

    這會兒天都暗了,辦差大院陸續走著人。薛修易坐在冷板凳上,面朝著爐子,想把濕掉的靴子烘乾,結果蠟燭還被吹滅了。他幼時錦衣玉食慣了,入寢都有丫頭婆子陪著,怕黑,見蠟燭沒了,趕緊站起來,急著往外走。

    院子裡頭站著幾個同僚,圍在一塊抽菸槍,盤算著一會兒吃酒。薛修易急急忙忙地走到門邊上,聽著他們說。

    「這事還瞧不出來嗎?早聽聞薛家待庶子極其苛刻,尤其是這位薛大。」同僚低聲說,「永宜年那會兒,薛家老太爺肯讓延清大人跟學,就是因為薛大著實不是塊材料,被昌宗先生說是朽木,教不了!」

    薛修易心涼了半截,他極好面子,當下瑟縮到門後邊,忍著羞,聽他們繼續說。

    「所以如今薛延清不肯提拔他,」有人說,「擱在衙門裡頭混個閒差,月俸還不如外邊要飯的多。他家要是像費氏那般承著爵位,倒也罷了,可就是沒有嘛。」

    「我看薛延清保舉都是翰林院清流,這些人大多是前些年春闈里的進士,經過殿試,全是賢才。這薛大怎麼提拔?他懂個屁。上回叫他整理舊案,一張紙還抄錯八個字。」

    他們聚首悶笑起來。

    薛修易雙手顫抖,他攥著濕袍子,想奔出去怒罵這些背地裡譏諷他的卑鄙小人,可是他早已不比當年,沒了薛氏那份尊榮,靠著這點俸祿吃飯,再也不敢像當初羞辱潘藺那般口無遮攔。

    薛延清算個什麼東西。

    薛修易伸著脖頸,輕啐一口。

    鄙薄庶子!

    作者有話要說:  李劍霆的身世指路120章,哈森說的秋雨圍捕指路151章。

    第219章 重彩

    浪淘雪襟在馬場上所向披靡, 它是鴻雁山下的無冕之王, 遇見邊沙戰馬也難逢敵手。蕭馳野玩了兩圈就作罷,下來吃沈澤川剩在桌上的茶, 那杯沿還殘存著府君的溫度。

    「今日難得, 」蕭馳野喝完茶, 拿熱帕子擦手,「設個賞讓他們玩玩吧。」

    「現成的賞有的是, 」沈澤川轉過頭, 對跟前的侍女說,「告訴他們幾個, 跑贏了我有大賞。」

    蕭馳野坐下來, 長腿擠得沈澤川快沒處放了, 他問:「什麼賞?」

    沈澤川笑而不答。

    場上跑馬的幾個人都停了下來,澹臺虎聽著有賞,就樂了起來,說:「這是占咱們中博的便宜。」

    離北諸將都精於馬術, 中博近衛卻都不善此道。骨津和鄔子余就能搏掉彩頭, 這場賽馬根本沒什麼懸念。

    費盛坐在馬背上, 跟喬天涯說:「要不你上?」

    喬天涯勒著韁繩,跟後邊的骨津打招呼,說:「你是府君的臉面,不戰而降像話麼?桃子,上來,陪你老十哥跑這一場。」

    丁桃攥著韁繩過來, 對費盛說:「你別怕,在離北的時候,津哥就沒跑過我,一會兒我給你堵著他,你專心賽鄔子余。」

    「我不怕,」費盛看喬天涯退後,連忙說,「那你也不能退,咱們哥倆齊心協力啊。」

    喬天涯用馬鞭指了指後邊,費盛一看,霍凌雲也在。喬天涯說:「最後的馬道窄,你不要跟鄔子余糾纏,只管閉著眼策馬,後邊有的是人給你擋著。」

    他這是要和霍凌雲給費盛抬架子,把風頭都讓給了費盛。費盛一時間也不知什麼滋味,沖喬天涯抱了拳,說:「你是我親兄弟!」

    姚溫玉雖然聽不見他們的話,但看著喬天涯退後,就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

    蕭馳野捏著茶杯,看著馬場,玩味地說:「這喬天涯也忒謙讓了。」

    跑馬是興起,大家玩玩罷了,但是不意味著錦衣衛能輸得太難看。離北鐵騎和中博守備軍都在場,喬天涯卻還是要把機會讓給費盛。

    二爺這話是在說喬天涯沒銳氣。

    姚溫玉攬著虎奴,看著喬天涯沒作聲。

    沈澤川把摺扇抹開些許,又合上了。他看著像是胸有成竹,既不出聲,也不著急。

    「小盛!」尹昌踩到圍欄,跨坐上去,沖費盛撕心裂肺地喊,「你快點跑,快點!贏了老頭子帶你吃酒——」

    尹昌的話音沒落,骨津的馬就飆風般的賽了出去。老頭吃了滿嘴的灰,急得都快站起來了。

    骨津和鄔子余輔車相依,堵住了費盛的前路。費盛慢了半步,越不過去。後邊的丁桃「駕」了幾聲,從費盛身邊經過,從外側擋著骨津的馬屁股,壓得骨津不得不緩下速度,把馬道讓給鄔子余。

    「津哥!你有一兩銀子是不是藏舊靴子裡了?都泡潮啦!我臨行前咱們宅子門口的六嬸還在問,你賒的酒錢幾時還人家?我覺得可臊了!」丁桃越說越來勁,「我就做主把你靴子裡的錢拿出來了,還了一半。一半!你到底賒了幾兩啊?我的帳都記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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