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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掛了腰牌就是正規受編的錦衣衛,」喬天涯幾步跳上馬車,「我不該帶他來嗎?」
霍凌雲覺察到目光,轉頭跟他們倆挨個對視。
「擱在跟前危險,」費盛轉開目光,「端州又不比茨州,出了岔子誰能擔?」
「我擔,」喬天涯蹲下身,把煙槍摸出了,在擦火的空隙看費盛一眼,「你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在主子跟前耍心思。」
費盛不大樂意,說:「自從他進來,我可半點事兒都沒找過,你搞這麼沖何必呢?」
「生什麼氣啊,」喬天涯呵了口煙,「我是實話實說。你把他冷置在邊上不用,是等著主子親自用嗎?到了那會兒,他可就不歸你管了。」
沈澤川留下霍凌雲,沒殺他,就是要用。現在人放在費盛跟前,費盛如果一直這麼讓他閒著,等到沈澤川不耐煩了,就像喬天涯說的,那就不歸費盛管了。
費盛又看了眼霍凌雲。
「你是正兒八經從闃都出來的,」喬天涯說,「他是半路出家,跟主子的情分不一樣,跟錦衣衛的情分也不一樣,你怕個鳥?光憑你費老十這張嘴,也能壓他一頭。」
「你這是踩咕我呢,」費盛收回目光,想了片刻,「這人有心機還有能耐,只要留下來,出頭就是遲早的事。」
沈澤川現在要待在端州建輕騎,那不是靠嘴皮子能拿下來的差職。費盛原本以為這頭肯定得歸自己管,哪想沈澤川直接把姚溫玉調了過來,喬天涯也到了。
「你也有本事,」喬天涯說,「總把心思放在這上頭,反倒耽擱了你自己。主子什麼看不到?該是你的跑不了。」
費盛不想在這事上跟喬天涯詳談,只問:「你怎麼又抽上了?」
「沒事幹。」喬天涯熄掉了,也沒繼續說。
* * *
沈澤川摺扇倒握,輕輕敲在桌面上。他換了新耳墜,瑪瑙珠子襯得膚白,就是太扎眼了,讓旁人也不敢追著看。
「羅牧那頭的帳本我謄抄了一份,」余小再把本子呈到沈澤川跟前,「還請府君過目。」
沈澤川把帳看了,說:「馬上春耕,看著挑個人過去,旁佐羅牧辦公務,他到底是一個人,兩頭跑也辛苦。」
這意思就是今年不能再讓羅牧在茶州獨大了,得派個人過去牽著他。
「那我倒是有個人選,」孔嶺在側旁說,「這次我奉府君之命下到燈州,在那裡遇見個二爺故人。」
「策安的故人?」沈澤川合上帳,想了須臾。
蕭馳野在樊州有什麼故人?
孔嶺提了個醒,說:「王憲,府君還記得嗎?原先在闃都戶部主事,咸德八年那會兒主理禁軍開支。」
沈澤川這才想起來。
說起來這個王憲,原先跟蕭馳野不和,經手過泉城絲的事情。他在行刺案里被香芸構陷向蕭馳野行賄,因此遭遇貶謫,離都前蕭馳野去戶部走了關係,讓他沒有徹底丟掉官位,只是放到中博來做事。
這事別說沈澤川,就是蕭馳野也忘得一乾二淨。
王憲到了燈州,沒多久就遇著土匪強襲,裝瘋扮傻逃出衙門,跟著流民困在燈州,直到楊裘身死,孔嶺前去巡查衙門時才重新冒頭。
「依照二爺的意思,這人本該到咱們茨州來,但當時緊跟著出了事,」孔嶺婉轉地說,「戶部就改了他的差,讓他下到了燈州去。他在燈州吃了很多苦,見到我時還惦記著府君跟二爺的恩情。」
沈澤川細想少頃,說:「他既然肯,就把他派去茶州。他原職是戶部官員,到茶州協辦稅賦也不算陌生。」
沈澤川信不過羅牧,這下正好,在茶州放一個精於稅賦的王憲,就能嚴控羅牧的帳本。茶州如今最關鍵的就是錢,只要把銀子攥在手裡,羅牧就翻不了天。
時候還早,沈澤川先擱了三州雜務,問姚溫玉:「元琢這幾日還好?」
姚溫玉膝頭蓋著絨毯,聞言說:「承蒙府君掛念,沒什麼大礙。」
「茨州到端州雖然有馬道,但還是隔得遠,我擔心你路上受寒,眼下看著無礙便放心了。」
姚溫玉等沈澤川寒暄完,才說:「我從茨州倒帶了個消息給府君,」他頓了須臾,「幾日前丹城傳的風聲,說潘藺和潘逸兩人已革職查辦,交由大理寺及刑部候審。」
沈澤川眼眸倏地看向姚溫玉,說:「這麼快?」
丹城潘氏一門三員,潘祥傑、潘藺、潘逸都是朝中大臣,又與遄城費氏聯姻,在如今的世家殘餘內分量不小。太后還想要把持朝政,就離不開潘氏的鼎力相助,為此潘藺革職就是太后的損失。
「梁漼山跟著薛修卓一到丹城,就即刻開始稽查田帳,」姚溫玉說,「他們沒要潘逸呈遞的原帳,而是直接派人下去,親自丈量。」
潘逸原以為有潘祥傑和赫連侯作保,還有潘藺下派的梁漼山居中旁佐,這次的帳目稽查也能糊弄過去,起碼能熬過這個春天,豈料梁漼山就是衝著查帳來的。
「其間有摺子彈劾薛修卓,要轉查泉城帳,但被孔湫給駁回了。」孔嶺說道。
沈澤川摺扇定在桌面上,他緩緩皺起眉,說:「去年的太學風波還不到一年,孔湫與岑愈先後在其中受到筆伐,當時跟薛修卓可是勢不兩立,怎麼這麼快……」
「厥西督糧道也下了獄,牽扯到遄城帳目問題,說是關稅有貓膩,現在受都察院彈劾,連荻城也受到了波折。」姚溫玉出身世家,對其間的線遠比旁人敏銳,他說,「厥西的督糧道,按道理跟遄城沒關係,但都察院是一起彈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