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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先進去了,」費盛呼吸不暢,捏著嗓子說,「這雪怎麼不早收拾啊?這會兒全堵道上了,你看這髒成什麼樣子了,我主子的青白袍子下地就給禍害了!」
鄔子余打了勝仗,春風得意,正尋思著這幾日有空請他們幾個喝酒,這會兒被罵也不惱,得意地說:「我忙呢。」
他這邊還沒笑完,另一頭的雪球就飛砸到他臉上。
骨津鼻子受不了了,面色鐵青,掄了鄔子餘一球就開罵:「你笑個逑!天這麼熱下去,城內的雪就跟著化了,你等著端州這爛官溝漫上來,到時候城內外全是污臭。」
骨津平時寡言少語,因為擔負著養丁桃的重任,所以甚少開口罵髒話,去年在圖達龍旗受郭韋禮羞辱都沒發過火,此刻站在不遠處臭得快昏了。
鄔子余以往辦事都相當周到,這次是被勝仗沖昏了頭,在小事上露了馬腳。晨陽要是還在這裡,鐵定會提醒他,可如今換成了骨津,罵他一頓更直接。
後邊還站著的三個人都傻眼了,尹昌憋著尿和澹臺虎站一排,就等著骨津一聲令下馬上開干。
費盛小聲說:「這髒話耳熟啊。」
澹臺虎含含糊糊地說:「逑嘛。」
「呸,」尹昌貓著身說,「不是我教的!」
鄔子余已經老實地滾下了馬背。
* * *
端州不曾像敦州那般遭遇過大火,街貌仍舊是七年前的樣子。商鋪酒樓早已閉店,阿赤只留了幾家熟肉鋪子,蠍子們愛吃這邊的滷牛肉。邊沙的重兵在這裡居住過一段時間,把東西兩頭的民區全部屠空了,但保留下了靠北的鬼市區肆。
「雷驚蟄就是在這裡跟蠍子交易,」沈澤川踩著陳舊的雜物堆,跳上了坍塌的院牆,站在上邊能看到北邊的區肆,「這地方以前師父愛來,能買到市面上看不到的東西。」
「南邊是什麼?」蕭馳野跨上來,朝南看,「……邊沙的馬場。」
沈澤川呼了口氣,說:「這是座空城啊。」
沈澤川去年在茨、茶兩州,曾經擔心過從丹城湧來的流民太多,但是現在看來,中博人口凋敝,正是承載八城流民的好地方。
「是時候重理黃冊了,」蕭馳野看猛翱翔在天際,被曬得犯懶。他今日沒著鎧甲,僅僅戴著臂縛,「去年主要是三州管制,茶州和敦州守備軍稀缺,入籍都是胥吏統一協辦,可現在六州盡歸麾下,民籍和軍籍該分開了。」
民籍隸屬戶部管制,和軍籍並不能統辦。蕭馳野在闃都擔任禁軍總督,禁軍辦差大院就有專門統理禁軍軍籍的地方,這是禁軍和八大營不相容的原因之一。中博梟主沒有那麼好做,茨州幕僚已經不夠用了,六州都需要政務衙門和軍務指揮司,還有相對的督察。
「這些事情都不難,余小再能巡查六州要務,這就相當於督查道,我是想讓他做中博臬台,他在闃都都察考評皆是優異,做的就是各地外勤,對地方衙門的花樣手段都心中有數。成峰雖然不肯隨我,但是他肯旁佐其餘五州的政務,也算是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沈澤川看猛往回飛,嘴裡說著,「胥吏是不缺的,只要各州衙門肯廣開門路,人自然會來,缺是能統轄州內政務的要員。」
不僅如此,沈澤川還缺將。
茶州目前是由羅牧在暫管軍務,一時片刻就罷了,沈澤川決計不會讓他這麼長久下去,因為羅牧現在就是三權統轄,左右都察都是由錦衣衛暫替,可是錦衣衛又沒有插手茶州政務的職權,羅牧如果動了別的心思,只要他做得隱蔽,就有可能瞞得過沈澤川的眼睛。沈澤川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再發生,就得儘早確定好各州人選。
猛落在了蕭馳野的手臂上,蕭馳野說:「錢掌柜也缺。」
蕭馳野提到這件事,沈澤川就想到了梁漼山。他看向蕭馳野,說:「可惜了梁漼山。」
「梁漼山跟著潘藺有事干,也不算浪費。」蕭馳野給猛媷平羽毛,「我聽前幾日的呈報,薛修卓要查丹城的田?此事如果真的能夠辦成,八城無一倖免,那對於世家而言就是重創。」
「還沒確切消息呢,」沈澤川說著跳下牆,「詳情得等到人都過來了才能知道。」
他們倆人沿著道往回走,等到了落腳的宅子跟前,沒見著骨津幾個,只有費盛候在這裡。
「都去清雪了,」費盛話在嘴裡打了個轉,接著說,「這會兒是骨津跟鄔子余在頂。」
這話的意思就是他也沒偷懶,恰好在休息罷了。
沈澤川知道費盛的脾性,也沒打算沿著追究,只跟蕭馳野說:「端州的官溝也要重查,不知道是個什麼樣,這事兒得早點打算。」
蕭馳野看了眼費盛,倒沒說什麼。費盛在霍凌雲的事情上辦得還算穩妥,壓著性子沒打擊對方,看不順眼也沒找霍凌雲的麻煩,讓蕭馳野終於肯記住他了。
費盛沒敢讓他們倆人在門口杵著,往裡引著路,先讓府君坐下了。這地方是端州原指揮使的宅子,就是雷驚蟄出身的朱氏,擱在這裡荒廢掉了,被鄔子余收拾出來給他們倆人接風落腳。
城門口的雪清到了戌時,都是帶兵打仗的人,沈澤川也沒再讓他們過來通宵。廚房早早備好了飯菜,大家隨意吃點就緊著休息。費盛跟尹昌和澹臺虎住一個屋,這倆人一脫靴子,費盛當場倒地。
沈澤川和蕭馳野才用完飯,外邊候著的骨津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