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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戰馬悽厲的嘶鳴,像是失翼的雁,仰著頸翻倒在地。騎兵們落馬滾身,澹臺虎抹了把滿臉的血,抄起雙刀,吼道:「報仇了!」

    騎兵連續遇挫,減弱了沖勢,不肯再貿然前突,但是距離已經縮近,他們想退,蕭馳野卻進了。

    蕭馳野用刀背輕磕馬腹,浪淘雪襟直衝出去。離北鐵騎的馬蹄聲沉如悶雷,急催著風雪,把騎兵的陣型撞得四分五裂。「戰車」不准騎兵喘息,只要被重甲撞翻在地,烙鐵的馬蹄就會踐踏血肉,從騎兵身上碾過去。

    獵隼帶風颳過頭頂,試圖向東邊逃竄。猛掠雪俯衝,鉤抓住獵隼,在經過離北狼旗時撕扯掉了獵隼的一隻翼,跟著把獵隼甩了出去。

    騎兵洪潮湧退,其中的小將奔馬疾呼,撤下普通騎兵,用邊沙話呵斥著蠍子前進。彎刀頓時收攏,注視著離北鐵騎向後退。

    蕭馳野緩速歸陣,四面突出的縱隊跟著迅速合併。蠍子們頂替前鋒,他們掄起的鐵錘面對的不再是一個鐵騎,而是一群鐵騎。

    蕭馳野帶頭衝鋒,他在奔馳間霍然收起了狼戾刀,背後的鐵騎隨著他的動作「唰」地放出了那長度可怖的新刀。蕭馳野微俯了身,他們像是在夜色間一閃而過的寒光,狠狠捅進了蠍子的隊伍里。

    蕭馳野雙手翻動著較長的刀柄,在馬過時帶走了蠍子的人頭。長刀為了減輕重量,削薄了鋒刃,割喉就在眨眼間。血頓時噴向重甲,沿著鐵臂飛濺而出,灑在雪地上。

    鐵錘跟不上長刀的速度,又掄不到鐵騎本身,只能眼睜睜看著離北鐵騎殺入陣內,把自己的隊伍砍成了兩半。

    浪淘雪襟衝破騎兵的重圍,呼著氣踏蹄轉身。蕭馳野斜著長刀,甩掉了刀鋒上黏稠的血。

    兩側的蠍子喘著氣,看中鋒盡數落馬,蕭馳野所經之處血淌成路,長刀幾乎刮掉了所有阻擋他的人頭。

    蠍子勒著韁繩,用邊沙話呢喃著:「赤達其……」

    離北鐵騎再次驅馬,蠍子們在那悶雷聲起時就掉轉馬頭,不肯再戰。後方的騎兵小將看蠍子後退,急忙揮刀呵斥,但是無果,蠍子們怯意已生,他們在失去首領後就淪為了這片戰場的祭品。

    浪淘雪襟疾奔而出,離北鐵騎群逐在後。

    天坑南側的騎兵無力抵擋,彎刀捅不穿堅硬的重甲。失去戰馬的騎兵爭先恐後地狂奔在雪中,他們急促地呼哧著白氣,猶如決堤的洪浪。離北鐵騎震動著雪面,落後的騎兵跌在地上,彎刀摔了出去,他拔棱刺的手還沒有探出,就被鐵騎的馬蹄直接吞沒。

    蕭馳野突出陣沿,他追逐著騎兵,就像三十年前蕭方旭追逐著騎兵,鐵蹄下沒有憐憫。離北鐵騎肆虐著前襲,重甲肅殺地橫穿戰場,在澹臺虎眼中化為正在出鞘的重刀。

    蠍子在奔馬間厲聲喊著:「赤達其!」

    惡狼!

    七年前蕭既明帶兵南下,號稱是鐵馬冰河,這夜蕭馳野追趕邊沙騎兵二十里,踏地有回聲。

    「這他媽的……」尹昌喉間滾動,擦拭著臉上的血,心裡默念著。

    嚴霜過境,寸草不留。

    * * *

    沈澤川在帳內煮茶,府君不善此道,只是把糙茶塞進茶壺裡,然後灌上水擱在火上燒。他膝頭擱著摺扇,側旁堆著案務,眼睛卻盯著那茶,看它逐漸沸騰,「咕嘟嘟」地頂著水泡。

    海日古蹲在帳子門口,從空隙偷看,對費盛說:「這麼煮喝不了吧?」

    費盛對這隻蠍子沒好感,抱著手臂看前方,聽戰鼓聲聲催,說:「你又喝不著,操哪門子的心?」

    沈澤川呆了半晌,回神時茶已經快煮幹了,他拎下來,又添上水,繼續煮。沸水聲能遮蓋些許戰鼓聲,他被那聲音敲得恍惚,今夜什麼事也沒有做。

    費盛看時辰都晚了,掀帘子進來,輕聲對沈澤川說:「主子小睡片刻?前邊一有消息,我就喚主子。」

    沈澤川垂著眸沒回答。

    費盛就明白府君這是不肯,他不敢再勸,退回了帳子門口候著。軍帳內的茶水滾了一宿,天快亮時,沈澤川聽到戰鼓聲停下了。

    沈澤川起身撥開帘子,費盛趕忙給披氅衣,陪著沈澤川出了帳子,往外走。沈澤川在那蒙蒙亮的雪霧裡,又等了片刻。晨時很冷,站久了鼻尖會凍得通紅,那朔風刀子似的撲在臉上。過了小半個時辰,沈澤川忽然聽見馬蹄聲起,緊接著重影層疊,猛最先歸營。

    費盛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立刻對沈澤川賀喜道:「主子,成了!」

    猛打了個旋,就想落在沈澤川的手臂上。沈澤川今日沒有戴臂縛,他抬起臂,那頭就傳來聲哨聲。

    蕭馳野突破茫茫大霧,馬不停蹄,在沖入營地時一把帶起沈澤川。浪淘雪襟放慢速度,顛著蹄掉過頭,帶著倆人再度奔入雪霧間。撲空猛落在軍旗上,睨著眼看他們跑遠,把爪子蹭乾淨了。

    尹昌兜著自己的戰利品,想說什麼,費盛給摁了回去,沒讓他張嘴。其餘人神色各異,澹臺虎啐了口掌心,搓熱了些,說:「……咱們先進帳,軍務可以稍後再呈報,不急這一會兒。」

    他說完,又欲蓋彌彰地重複了一遍。

    「不急這一會兒。」

    「咋不急?」尹昌伸著頸子張望,納悶道,「卯時要回城,府君急著呢!

    第212章 拉扯

    浪淘雪襟奔離營地, 沒有跑遠, 它停在了茶石天坑北端的雪坡上。雪霧潮濕,沈澤川好似置身於煙波浩渺的湖面, 游目間儘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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