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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茨州守備軍齊聲道:「盡他媽是軟蛋!」
尹昌又喊:「翼王誒——」
茨州守備軍接道:「就他媽是條賴狗!」
樊州的箭射不到,大小軍士都趴在牆垛上,七嘴八舌地回罵,可惜效果甚微。尹昌還給守備軍編了調子,他們站在這裡吼得震耳欲聾。
總旗半個身子都探出去了,被罵得面色鐵青,隔空咆哮:「老匹夫喊個逑!老子要割了你們的爛舌頭!」
「來來來,」尹昌像是喝高了,踩著雪,原地轉圈圈,拍著手說,「你要是不來,老頭就把你認作閨女,閨女嘿!」他捏著手指,扭身回看牆上的總旗,掐著嗓子,學道,「老子要割了你們的爛舌頭,還要撕了你們的臉皮子!」
尹昌一把年紀,臉上的褶子都能掐出花了,學起女人卻惟妙惟肖,把那神韻把握了八分,跺得腳下冰碴子亂跳。
總旗臉上青白陣陣。
樊州兵組成複雜,根本不能算是兵,死對頭都被編在了一起,這會看總旗受辱,指不定都在背地裡嘲笑他。
總旗何時受過這等奇恥大辱,他一把推開旁邊的兵,說:「備馬!」
士兵急追在後,說:「霍——」
「霍個幾把,」總旗猛地拽起士兵,惡聲說,「老子是楊大當家的把頭,在燈州殺守備軍的時候霍凌雲還在尿褲子,他也配指揮老子?拿火銃!」
昨晚尹昌被火銃打得抱頭鼠竄的模樣總旗還記憶猶新,他們在尹昌的分割下死了近半,今夜背靠樊州城,底氣比昨夜更足。大不了再退回來就是了,怕個鳥!反正他們有馬,撤回城下就上弓箭,尹昌敢追就是個死。
尹昌拎了拎褲腿,老頭回手摸到自己的刀柄。他沒了嬉笑,渾濁的雙眼靜得像是這片夜空。他調整著呼吸,這是他自己鑽研出的辦法,只要臨戰前平復下呼吸,就能站穩。
這世間有天賦絕倫的將領,他們年輕,不僅志向遠大,還璀璨奪目。但是也有一種將領,這一生都沒有揚名的時刻,他們永遠背對蒼穹,眼裡只有自己腳下的方寸土地。
尹昌很老了。
城門打開的那一刻,尹昌再次感受到了身軀里奔涌的戰意,那是他燃燒至今的欲望。他看不到朝他襲來的蒼老,他還是這樣年輕,澎湃起的熱血使得他拔刀的速度根本沒有變慢。
贏一場!
即便他不是名將。
第199章 凱旋
楊裘出了衙門, 站在檐下瞧見避風處的百姓, 他晦氣地啐了口唾沫,拿腳碾了, 對左右的人說:「都是死人?霍凌雲不曉事, 你們也不懂?窮鬼都是髒病, 回頭染到衙門裡,哭都來不及!」
後邊的人誠惶誠恐地應著, 連忙過去呵斥驅趕。
楊裘上了馬車, 閉目養神,回想起衙門內的談話就一肚子火。馬車走到半途, 下屬忽然隔著門帘說:「大當家, 來信了!」
楊裘睜開眼, 說:「你講。」
「方老十壓根沒回宅子,」下屬說,「他耍了個花槍,把隨行的眼線甩掉了, 換了個車直奔錢庫去了!」
楊裘當即扯開車簾, 瞪著眼定了片刻, 唯恐自己失了先機,遂道:「快,召集人手!」
不到半個時辰,下屬又回報說茨州守備軍攻城了。總旗手持火銃衝出去,還沒到守備軍跟前,就被埋伏已久的錦衣衛乾脆利落地絞斷了脖子。城門在突變間來不及關上, 這會兒城頭上的旗幟都被點燃了。
楊裘聽聞噩耗,面色煞白。他扒著車門往城牆處看,見那青紫雲團間果真燃起了熊熊烈火。
楊裘帶來的四千人填了一半在牆頭上,他最開始為了拿捏霍凌雲,把手底下的猛員也安排在那裡,誰知道就這麼輕易地被守備軍給殺掉了。
楊裘驟然大怒:「他腦子有病啊!守個鳥的城,這他媽又不是老子的城!帶著刀直接去錢庫,遇見方老十這條賴狗就給我往死里砍!財寶裝完箱就走!」
城內的街頭腳步聲凌亂,土匪的靴子踏著雪漿,濺在褲腿上,讓污跡爬滿了袍角。哨聲混淆在一起,幾家撞頭的時候誰也分不清是誰,二話不說先拔刀把對方砍翻在地。血一灘灘的凝在雪地里,土匪們為了錢庫全部急紅眼了。
楊裘衝進錢庫的時候看那箱子層層積累,他撬開最近的一箱,裡邊都是黃燦燦的金子。楊裘立刻挪不動腳了,往懷裡扒了好幾下,喜極而泣:「翼王果真有錢!」
沈澤川鎖住了中博西北,楊裘憋死了,可是他現在有了金子,就是砸也能從沈澤川的包圍圈裡砸出條縫。
「快搬,」楊裘死死盯著懷裡的金子,「全部搬上車!」
楊裘的馬車都停在錢庫大院裡,箱子太多,又沉得厲害,搬到一半,楊裘的車隊就已經吃不下了。但是他不肯就此作罷,讓下屬出去搶車。
方老十才到,下了馬車就急了,揮著手帕喊:「給我堵死他,別讓他走!」
錢庫的門窄,好些土匪貪財,在裡邊搬的時候就把金子往身上藏,被楊裘發現就是一刀。他已經瘋了,容不得任何人跟他搶。這邊正搬著,方老十的馬車隊就從後邊進去,兩方馬車頓時亂在一起,把院門徹底給堵死了。
方老十帶人踩著馬車一路跳進去,看見楊裘的人就砍。楊裘的下屬都擠在馬車的空隙里,手上被箱子給占滿了,連還手的機會也沒有,刀一過身馬上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