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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7:27:15 作者: 唐酒卿
這個尹昌在中博兵敗案前是茨州守備軍里的將領,指揮使戰死後他被周桂提拔上位,在沈澤川沒有到茨州時,尹昌一直是個光杆指揮使。
這人跟紀綱年紀相仿,愛喝酒,長著絡腮鬍子,生平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洗澡,因此看起來格外邋遢,和喬天涯倒算是意氣相投,喬天涯還沒有戒酒的時候,兩個人經常一起喝酒。
孔嶺面露遲疑,他說:「尹昌年事已高,又闊別沙場數年,讓他出戰恐怕難以勝任。」
周桂這次倒沒有附和,說:「老將自有老將的優勢,府君肯派他出兵,他必定會全力以赴。」
「除了尹昌,」沈澤川出人意料地說,「此次出兵樊州,費盛也要隨行。」
姚溫玉的寬袖鼓動,底下伏著只貓兒,他用手罩著,說:「現在馬道通暢,軍糧可以由茨州和茶州雙線供應,到達樊州只需要一日工夫。」
「不錯,」沈澤川把扇骨橫在膝上,看著眾人,「如今時間緊迫,我們對樊、燈兩州勢在必得,這一仗只能速戰速決。」
座下眾人齊聲稱是,便開始交頭接耳,商議樊、燈兩州到時候要補上的衙門空缺該怎麼安排。
* * *
尹昌受命出兵,費盛帶著四十個錦衣衛隨行。
費盛在臨行前才見到尹昌,這位指揮使頭髮比紀綱的還要白,個頭不高,生了只酒糟鼻子,紅彤彤的。費盛在馬前給尹昌行禮,尹昌像是酒還沒醒,嘟囔了一聲:「起來。」
費盛專程從喬天涯那裡取了經,帶著好酒來孝敬尹昌。尹昌打開嗅了嗅,喊了聲「好」,聲音洪亮,震得費盛馬都沒牽穩。
費盛看尹昌現在就要喝,趕忙抬手阻攔,賠笑道:「尹老且慢,這酒烈,喝醉了路上不好走,待咱們凱旋,我再做東陪您老一醉方休!」
尹昌抽動著鼻子,跟餓極了似的,趁費盛說話的時候已經連續灌了幾口。他喝得渾身舒暢,鼻子更紅了,連續呵著熱氣,重重地拍著費盛的肩膀,大聲說:「你小子無須擔心,我縱橫中博十餘年,閉著眼都能摸清路!這酒是越喝越清醒,路上提神!」
費盛估摸著尹昌的歲數,覺得這仗要不是打樊州,他都想立刻拍屁股走人了——這糟老頭子哪像會打仗的人!他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嬉笑道:「得嘞,這一趟我就聽憑您老的指揮。」他給尹昌牽馬,說,「我扶您老上馬?」
尹昌把酒囊拴在腰間,拍了拍,沖費盛嘿嘿笑,說:「你看好了,我自個兒——」
「欸,」費盛看著尹昌蹬馬鞍的腳給滑掉了,他眼疾手快地攙扶老頭,連忙囑咐著,「您上穩哪!」
費盛扶住了尹昌,發現這老頭雙腿粗壯,沉得厲害。他把尹昌扶上馬,覺得這老頭有點東西,說不定還真能行。可是沒過多久,尹昌就在馬上昏昏欲睡,幾次都險些滑下馬背,全靠費盛叫人盯著。
茨州距離樊州不遠,就這麼兩天的路程,費盛都走得提心弔膽,生怕還沒有到樊州,主將就先自己摔死了。一路有驚無險,終於到了地方,扎完營,費盛等著尹昌安排攻城軍務,誰知這老頭進了帳子倒頭就睡,頃刻間鼾聲如雷,怎麼吵都不醒。
費盛站在帳子外邊看四周,茨州守備軍全是新兵蛋子,尹昌連夜巡隊伍都沒有安排,他們就跟瓜蛋似的滾得到處都是,沒半點氣勢。
這他媽的打個。
費盛啐了一口,現在就想給沈澤川寫信。夜巡的事情錦衣衛只能自己代勞,費盛守營熬到了天明,一雙眼通紅,看著尹昌精神飽滿地從帳內出來,凍僵的臉上硬是擠出了笑容。
「睡得好啊尹老,」費盛搓著手腳,「您看咱們什麼時候攻城?」
尹昌坐下來,從酒囊里倒著酒,只喝了兩小杯,說著:「不急不急。」
費盛領的可是速戰速決的命令,他說:「這幾日無風無雪,錯過了就不好打了。」
尹昌嘬著酒,看向樊州的方向,咂吧時抖動著鬍子,說:「你咋這麼著急?我看還不是時候呢。」
費盛猜這老頭是畏戰,在錦衣衛的案卷里,沒有尹昌這個人。費盛在做聽記的時候翻過茨州的案卷,尹昌在兵敗案前也沒有功績,他能升到指揮使,全是因為茨州守備軍的將領死完了,又遇著老好人周桂,按照資歷排上來的。
尹昌甚至在升到指揮使以後,也沒什麼存在感。周桂和孔嶺開墾荒地的時候他在喝酒,以雷常鳴為首的落山土匪屢次三番騷擾茨州的時候他還在喝酒,就算是茨州守備軍重建了,他也像是擺設,根本沒有發揮過作用。
沈澤川這次指派尹昌出戰,是因為茨州確實無將,也是因為樊州好打,沒什麼難處。茨州守備軍得有個自立的機會,這就是個好機會,不需要主將多麼強大,能順其自然地攻下來就可以了。
費盛心裡盤算著,看尹昌坐在對面蹬掉靴子開始摳腳。他想說什麼,又被老頭的腳氣給熏得開不了口。他匆忙地站起來,對尹昌抱了拳,就跑一邊透氣去了。
尹昌活動的腳趾,把縫隙都扒乾淨。他快有兩個月沒洗澡了,這會兒把自個兒也熏得受不了了,抱著腳直嘀咕。
海日古待在北原校場,沈澤川把蠍子留在這裡。他們剛開始跟茨州守備軍相處得不好,總是挨罵。後來錦衣衛居中調和,才讓雙方沒有動起手來。
海日古才收拾完自己,這麼冷的天,他打著赤膊洗澡,從井邊往回走的時候看營門大開。